#三十三
“時間尚早,表妹可要一起走走?”
“……嗯。”
“那表妹稍等,我去換身衣服。”
等唐今換完衣服出來,那剛剛被唐今弄得腦子里混沌一片的郁聲已經回過神了。
唐今假裝沒看見他那似乎是想說什么的樣子,“走吧。”
郁聲看著她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到底只能壓下嘴里那些肯定會掃她興的話,輕輕應下了。
而等一起走了一會,又被牽住手后,郁聲的那些想法便頓時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們起得早,府里的其他幾位都還沒醒,只有一些下人在忙碌,偶爾撞見兩人也只是默不作聲地避到一邊,并不上前打攪。
冬日的清晨還有些冷,但兩人牽著手,或許是互相傳遞著熱度,也就沒這么感覺到冷了。
走了一會之后,兩人便一起去了孟氏那吃飯。
這下就算郁聲想說什么,也不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和唐今說了。
而吃完飯,唐今就有了正經理由避開郁聲。
她去了府衙。
雖說快要過節了,但她也不是就此沒了事情忙。
她離開那么久,軍師雖然幫她處理了大部分的事情,但還有一些軍師無權處置的事情積壓了下來。
而且她回來之后,軍師便也回去過節了,少了個幫手,她便更忙了。
說起來,還得尋個什么理由把還在牢里的陳親王嫡次子打包送回京城才是。
不過……
軍師好像跟她提了一嘴,那個嫡次子起初是想調戲她的大表妹?
……
等唐今處理完府衙的事情,天色早都已經暗了。
唐今收拾好東西,才剛走出府衙,便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看樣式正是將軍府的。
馬車旁邊站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唐今加快腳步走過去。
走到郁聲面前,唐今看著他那被凍紅的鼻子皺眉,“怎么不在車里等。”
“想著表哥應該也差不多該出來了……”郁聲話沒說完就被唐今牽住了手,便也咽下了嘴里的話,微紅著臉跟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里自然是沒那么冷的,還專門用一個小火爐煨著一小鍋湯。
郁聲給唐今盛了一碗。
那湯燉得久,加在湯里的補藥被燉得軟爛,藥材的那些苦味也就被湯的鮮醇壓下去了。
冬日里一口熱湯,直接暖到心底。
唐今也給他盛了一碗,放到了他冰涼的手心里。
郁聲端著碗,半晌,問了一句:“表哥接下來還要忙嗎?”
唐今點了點頭,“恐怕要一直忙到年節那天了。”
郁聲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馬車慢悠悠地啟程,載著兩人回將軍府。
而等到了第二天,唐今才算知道郁聲為什么問她那么一句。
晚間她走出府衙的時候,又看見了那道等在那的身影。
唐今不由得走過去,牽著人上了馬車。
等他手回暖一點了,她才道:“冬日冷,就不要來等了,我會早些回去的。”
郁聲掩眸,“……嗯。”
當時是答應了,但第二天,唐今卻又看見人來等了。
便是有什么想說的,看見他那被凍得紅紅的臉,和見著她就彎起的秋水眸,也說不出來了。
或許是怕她說,郁聲還特意將手里的小暖爐給她看了一下,意思是證明他有注意保暖。
唐今無奈,卻還是再一次跟他說了,叫他別來等。
他自然是應得好好的。
而第二天,郁聲又如前幾日一樣早早到了府衙外。
只是今天他才剛一下車便有人迎了上來。
“表姑娘,請進吧。”那值班的守衛道。
郁聲不由得愣了一下。
半晌,他讓小翠從馬車上將湯盛好,然后跟著那守衛一起進了州牧府衙。
州牧府衙比起將軍府雖然小了點,但也是一塊極大的地,守衛也沒有帶他到處亂逛,而是直接帶著他去了衙后的內堂。
守衛敲了下門,“大人,表姑娘來了。”
過了一會,門被從里打開了。
唐今扶著門,看見郁聲,不由得帶著些無奈地笑。
郁聲見她笑,也不自覺彎唇。
“就知道你又要來。”唐今嘆了口氣,“進來吧。”
郁聲便跟著她進了房間。
府衙內的房間都有地龍,一進屋子便覺得暖和。
唐今領著他到桌榻前坐下。
“我還要一會,你先看會書解解悶,若是困了,也可蓋著毯子睡一會。”
榻前的小桌上還擺著些茶水和糕點果子,顯然都是準備給他的。
郁聲原本就被暖意充盈的心口越發脹滿了,想說什么又不知怎么說,最后也只能低低應了。
唐今又道:“有什么事便喊我。”
郁聲點頭。
唐今看著他那追著她不肯放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后才去處理手上的事。
那點在額頭的一下帶著親昵,郁聲只好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不過坐了一會后,他便看向了另一邊。
他這個位置與那邊的書桌只隔了一道屏風,屏風紗制,透過燈火他能半隱半現地看見坐在書桌前的唐今。
這樣安靜的共處一室,沒有交流卻格外溫馨的場景,讓人不自覺便放松了下來。
郁聲原本還是翻著書的,只是翻著翻著,便慢慢地困了。
他看了一眼屏風后還在翻閱著什么的唐今,半晌,還是放下手里的書,靠著小榻閉上了眼睛。
明明是在小榻上睡著的,等郁聲因為突然的顛簸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在馬車上。
他還沒完全清醒便聽到馬車外車夫的道歉聲,說是有野貓竄出。
唐今聲音淡淡:“繼續走吧。”
車外的馬夫應了下來。
而車內,聽到她的聲音后,郁聲才逐漸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回過神。
然后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
他現在正坐在唐今腿上,靠在她懷里。
冬日里穿的衣服厚,但他身上還披了一件玄色鶴氅,將他整個人都裹住,半點風都透不進里,只覺得暖和。
郁聲的心跳開始加快,人也有些僵硬。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唐今低頭看他,“醒了?”
郁聲還沒從自己好像被恩公抱著呢這件事中冷靜下來,就聽見了她的問,耳廓頓時便燒了起來。
“嗯。”郁聲有些窘迫,“……表哥抱我上來的嗎?”
“見你睡著,便沒忍心叫你……唐突表妹了。”
蓋在他身上的鶴氅只能擋風,真正的暖意還是來自另一個人的身上。
郁聲慢慢坐起,想找點什么話回唐今。
但他話還沒出口,馬車就又猛地顛簸了一下。
城中鋪了石板路,平時馬夫趕車都很平穩,就是今日不知道怎么見了鬼接連出了兩次意外。
車外的馬夫連連道歉:“將軍,不知是誰家小兒擺了堆石頭在路上。”
他想著馬車里興許還在睡著的表姑娘,就不免有些自責。
若是吵醒了表姑娘就不好了。
馬夫等了好一會才得到馬車里的回應。
“……無妨。繼續走。”
馬夫應了一聲,繼續驅車。
只是他總覺哪里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又搖搖頭,專心驅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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