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續的幾天，等汪赫欣完全熟悉自己的機械四肢后，段灼準備給她進行現階段最后一個手術—植皮。
采用的人造皮膚還是段林希當初給段灼用的那一種，這次植皮手術由段林希來主刀。
進入手術室前，汪赫欣看出段林希的緊張，笑著安慰道：“林希哥哥，沒事的，我相信你的。”
段灼安靜等著他們兩人互訴衷腸，倒是沒有半分不耐煩，反倒是段林希，病床上的女孩說得越多，他的臉色也就越是陰沉。最終搞得汪赫欣都有些尷尬了，還是段灼上前解了圍。
“好了赫欣，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麻藥起效，手術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阿灼，我這幾天看了那些報告，我敢肯定，一定是師兄的手筆！報告是誰給你的？”
段灼全神貫注于手術，眼皮都不抬一下。沒有聽見回答，段林希停下手頭的動作，想要轉身直接詢問，卻被段灼堵住了口。
“段博士，專心手術。雖然植皮不是什么大手術，但人和機械還是有區別的。”
段林希定了定心神，手下速度飛快，他此刻只想快點結束手術，好解開師兄失蹤的謎團。
本來預計兩個小時的手術，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汪赫欣要很久才能清醒，為了不讓段灼再次跑掉，段林希直接堵住了手術室的大門。
段灼見他這樣也不再想著出去了，她放下推門的手，眼神示意段林希趕緊提問。
“阿灼，告訴我，是誰給你這些報告的？”
段灼不正面回答，反問道：“是誰讓你來這里做機械手術的？”
段林希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汪一覺…不，不對。”他猛地抬頭，眼神灼熱又明亮，宛如夜空中的星火，“是機械靈魂！”
段灼頷首，等著他繼續推理。
“機械靈魂先是聯系了汪一覺，利用汪赫欣的病情讓他來找我，并且…利用他獲得機械手術的合法性！”他本就不笨，只是被情緒左右后，近幾天腦袋都處于空白狀態，此時稍微給一點提示，他馬上就能反應過來。
見段灼不再說話，眼神中的承認意思明確，段林希有些生氣：“但這是違法的啊！阿灼，你又何必牽扯進來？”
段灼見他終于說了句人話，想到自己以后還要和他兵戎相見，現在刷點同情度還是很有必要的，她才緩緩道：“你說我何必牽扯進來呢？是我自己求著要進來的嗎？”
段林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幾天的慘案，他格外心虛，也不敢再開口。但段灼可不會那么輕易就揭過話茬：“你也不用那么歉疚，就算沒有前幾天的事，我最后也還是會進來的。”
見段灼如此執迷不悟，段林希眼中怒氣更甚，但還沒等他開口，段灼就繼續道：“我不進來，難道你能完成這些手術？到時候你該怎么收場？”
段灼的本意是嘲諷，但段林希明顯解答出了不同的含義。他眼眶通紅含淚，嘴唇顫抖想要開口，最終也只是低下頭去，狠狠擦了一把淚水，不再多言，沉默著把手術床推了出去。
段灼隨意掃描了一下段林希的情緒，愧疚、感動、后悔、愉快…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復雜的他。
段灼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機械不會說謊，更不用提段灼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她的程序里沒有謊言、嘲諷、嫉妒等負面情緒，段林希好歹也是個知名科學家，不會對自己的作品沒有自信。
他哪里能想到這具機械軀體里的靈魂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個段灼了呢？只以為段灼是為了他，為了他們之間幾日的親情，才親自走入這龍潭虎穴之中。
段灼也不想去澄清什么，段林希眼下誤會得越深，日后對她也就越有利。她整理好手術器材，回辦公室擬訂了接下來的手術計劃后，拿著計劃才去了病房。
病房內，汪赫欣已經完全蘇醒，她正在和段林希有說有笑，興奮于自己的這個新的軀體。見段灼進來，她的笑意稍微收斂一些，不知道為什么，她對段灼總是有一點畏懼，但她也是從心底里感激這位醫生的。
“你的恢復很好，目前沒有任何的排異反應。你可以盡快適應自己的新的軀體。后續的手術，會在你的身體再調養一段時間后再進行。”
汪一覺一聽倒是有些著急：“段醫生，那小欣什么時候可以進行內臟移植手術呢？”
段灼在汪赫欣面前不好說那么直白，只是安撫笑道：“等汪小姐完全適應了就可以。畢竟還是要進入到大眾視野里的，也不好太快。”
汪一覺明白了，他得加速法案修訂了，否則等到女兒手術完全做完，如果法案的事還沒有告一段落的話，自己的女兒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交代汪赫欣好好養病，便趕緊去忙著法案修訂的事情，很多天都沒有再出現。
段灼不知道外界的事情，眼下計劃似乎進入了瓶頸，她倒想要知道clear會如何推動進程，于是她第一次主動聯系clear。
這次對方的回復比她預想中要慢很多，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有些分身乏術的意味。
“forest，抱歉，最近幾天聯邦出現了許多惡性事件，我在協助聯邦調查。”
“惡性事件？”段灼有些猜想，但感覺那個人應該不會這么大膽吧？
“不錯，聯邦許多高官的家人，或是他們自身都遭遇了襲擊事件，都沒有危害生命，但是身體或多或少都有損傷。”
段灼大概猜到這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有些疑惑：“你不怕聯邦查到你身上嗎？”
clear的語氣中明顯有些疑惑：“聯邦查我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沒有做。”
段灼不得不有些佩服clear了，不知不覺中將汪一覺逼到絕路，讓他只能朝聯邦有話語權的人下手，把這些人都拖入機械的陣營中，以此來提高修改法案的可能性。而自己則居于幕后，協助這些一無所知的聯邦人員調查，端的是一心只為人類的“好人工智能”外殼。
真是好一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關鍵是這些人，怕是爭到底都不可能知道，幕后之人會是他們最信賴的聯邦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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