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對于凌遠話中的內容，更是詫異地愣了兩秒，不免開始在腦中分析了起來。
如果依照這么說的話，那么沈林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如此閃耀，如此優秀，又是為了什么呢？
難道僅僅就是想要彌補過去的錯誤和遺憾嗎？
如今沈林已經不在，他們也無法向誰去求證這些事的緣由。
還有作為沈林同父異母的弟弟沈放，既然看過了這個看上去極其荒謬的視頻又該會怎么想呢？
凌遠瞧著季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想必應該是沒有回想起關于過去記憶中沈林的印象。
他起身將窗簾拉開，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獨屬白日的亮光，被積雪覆蓋的綠化和屋頂瞬間把季青的思緒打斷。
而凌遠看向遠方老城區中的矮樓，灰蒙蒙的天空使整個冬日的氣氛顯得略微壓抑。
他極輕地嘆息，隨即出口朝著季青說道：“或許，這就是沈林心中的執念。”
“就算他不在了，但我也能想象到他此刻……是高興的。”
凌遠說得沒錯，如果這是困擾沈林多年的執念，一直在這個循環中尋找改變結局的方法，如今的結局已經被成功改寫。
他失敗了無數次之后，終于在這一次完成了心中多年的愿望。
沈林此刻可能確實是高興的吧。
季青同時也從凌遠的這句話中意識到了什么，抬眼問道：“……那你的執念呢？化解了嗎？”
面前凌遠聞言，眼眸微頓，但很快嘴角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輕嗯了聲，低聲回道。
“化解了。”
季青知道凌遠心中的執念是關于徐鳳年的死，而如今車禍意外已然發生，以往的悲劇并沒有重現。
看來，結局似乎真的改變了。
徐鳳年活了下來，可相對的是，沈林在這場意外中身亡。
季青知道就算他們提前了解到沈林的這一切，他們也沒有辦法去阻止完成沈林心中籌劃多年的心愿。
就像她無法阻止凌遠一樣。
這是屬于每個人心底都會存在的心結與遺憾。
凌遠上前將季青動作輕柔地擁入懷中，聲音極為柔和地低聲開口。
“季青，你無需自責，這都是沈林自己的選擇，他也許早就預料了自己的結局。”
“就像……蔡主任明知道吃油條是不健康的，卻還是會選擇繼續吃一樣。”
“就像，你明知道當初物理競賽的金獎是處于多么遙不可及的高度，可你還是會選擇用力向前，朝著目標奔跑。”
“這一切都只是每個人的選擇而已。”
季青被凌遠的這番話說得內心終于好受了些，這些天被積壓在心頭的自責與罪惡感讓她鼻間一酸，像是被觸碰到了自己心底的防線。
季青蹭了蹭凌遠胸前的衣物，深呼了口氣，調整自己隨時想要哭訴的情緒，垂著眼眸悶聲回應。
“謝謝你，凌遠。”
“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都不知道該怎么挺過來。”
凌遠聞言后，失笑了聲，沉在喉間的笑意讓他此時的聲音更加迷人。
“我也要謝謝你，季青。”
“如果沒有你，也許我也沒可能挺到現在。”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地望著彼此的眼眸，相視而笑，眼尾都閃著晶瑩的淚花，像是在感慨他們所經歷過的這一切。
依偎在一起的兩個完整靈魂從此更加緊密，且無法分割。
——————
晚飯的時候，凌光平似乎沒有再提過自己求職那所研究院的事了，與徐鳳年之間的氣氛似乎比前段時間也要好轉不少。
凌遠與季青同時也都明白了這一切似乎真的成功改變了。
季青拿著手中的碗筷吃著飯，試探地看著凌光平開口問道。
“……凌叔，前段時間你不是說要去什么研究院的嗎？現在怎么樣了？”
凌光平聞言，哎呀了聲，皺眉擺了擺手，吃著碗里的飯，似乎并不想提及此事。
倒是徐鳳年呵呵笑了聲，瞥了眼凌光平解釋道：“早黃了，聽說空降了個海歸高材生直接把你凌叔的那個位置給頂了下去。”
“這幾天你凌叔才稍微沒前段時間那么心痛了……”
凌遠聽后，眼眸帶笑，畢竟這樣的話也就代表了徐鳳年不會再與凌光平發生爭執，更不會發生什么從天而降的意外車禍。
季青順勢趕緊給凌光平夾了塊他愛吃的燜燒排骨，隨即笑著安慰道。
“沒事的，凌叔！我覺得不論你去什么研究院或者做出什么樣的研究成果，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物理偶像！”
“也許我以后成為不了像您這樣德高望重的物理教授，但我一定會盡力走得更遠些！”
凌光平被季青這么誠懇的言語打動得微微失神，很快眼眸中盛滿了欣喜的笑意，吸了吸鼻子，回應道。
“……小青，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好孩子，永遠都是。”
季青知道就算毫無血緣關系的人，他們彼此之間同樣也會有著至深的連接。
就拿水來說吧。
一個250毫升杯子里的水分子的數目，比世界上所有海洋里的水按杯計算的數目還要多。
一杯水里的分子數目之多，能夠勻出1500個分子到世界上的每一杯水中。
無可回避的是，你剛才喝過的一些水曾流經過蘇格拉底、成吉思汗和圣女貞德的腎臟。
明明這兩者之間的關聯可以說是，遠到根本無法產生任何連接。
可卻因為這宇宙中的真理將這些看似遙不可及的關系捆綁到了一起，產生了荒誕且神奇的聯系。
這也許就是季青與凌光平他們之間產生的連接。
神奇，荒誕，但毫無疑問的是，又是那么的溫暖人心。
在這個充滿絕望哀嚎的凜冬中，終于體會到了片刻短暫的，屬于人與人之間傳遞的溫情與力量。
就像曾經一位科學家說過的那句話：
一個一旦成為家的地方，無論自己出門走到哪里，還是去了世界上最遙遠的地方。
之后無論自己朝著哪個方向行走。
都只不過是在回家的路上。
而現在的她也確實如此。
馬不停歇地與凌遠找著回家方向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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