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鶴卓坐在主座上，旁邊坐著一名高鼻梁，深眼窩的男子。男子眉毛皺著，臉色陰沉。
而在他的兩邊坐著的，一個是余衣，另一個是面貌粗獷但身材瘦削的男子。
宋九兮屏住了呼吸，目光從余衣身上掠到屋里的瘦高男子身上，再到燕鶴卓身邊明顯不是大衍人的男子身上。
這時就聽見深燕窩的男子嘰里呱啦說了一大串，等他說完，站在他身后的一個男子說：“我們王子說了，昭尚國跟你們的協議是幫你們拿下蜀南，但如今我們的十五萬大軍被剿滅了。我們損失慘重，你們卻不能兌現一開始的承諾，是你們言而無信。”
燕鶴卓冷哼：“十五萬大軍卻被一個小女子給擊敗了，這不是你們的無能？”
昭尚國的王子一聽，憤怒：“你們大衍人太狡猾！說好的提前給我們傳遞情報，情報呢？等人攻到我們面前了，也沒見你們的人？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在耍我們？”
“若是一開始就是耍你們，如今我們也不可能坐在下來跟你好好談了。”燕鶴卓壓著怒氣說，“我們今日坐在這里，是要想著怎么解決如今的事，而不是來爭論的。”
“燕將軍你說怎么處理？我們昭尚國的損失你們準備怎么賠償？”
燕鶴卓沉聲說：“你們能有這十五萬大軍靠的也是我們，若不是我們的銀兩，你們連攻打蜀地的膽氣都沒有。王子殿下，如今你跟我談賠償，那我也要跟你好好算算，這些年你從我們這拿了多少銀子。”
此話一出，昭尚國的王子即使有怒氣也不說話了。
燕鶴卓揉了揉眉心，看向余衣和李鐘山，眉間隱藏著不耐。
“余長老，你們要殺宋九兮，這跟我可沒關系。”
余衣皺了下眉，說：“如今宋九兮拿下了蜀南，她不日就要啟程回京了。這個時候再不攔她，我們就沒有機會殺她了。”
“那是你們的事。”燕鶴卓冷笑，“我不可能動用我的鎮遠軍來幫你殺一個女子。你們江湖人該用你們自己的辦法，若是殺不了，也是你們的無能。”
這時李鐘山忽然嗤笑了一聲，他站了起來，道：“殺個人還瞻前顧后的，要我說，直接沖進去將她殺了就得了。余長老要是沒本事，也別攔著我殺人。”
余衣憤怒瞪著他：“宋九兮身邊有一群人，而且還有一只五萬人的軍隊。我們想越過這些人殺她，是不可能的。”
“娘們就是磨磨唧唧的。”李鐘山不耐，“我只是答應賢王來蜀地會暫時聽你的，可若你殺不了宋九兮，那就只能是我來動手了。”
余衣眉心直跳，握緊了拳頭：“你沖進去也殺不了她，只會打草驚蛇。”
“那就不用你管了。”李鐘山對余衣的忍耐已經夠了，他更信自己手中的刀。
他轉身就走了出去，余衣怒的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
燕鶴卓道：“余長老請吧。”
余衣站了起來，臉色不太好。“若是不殺了宋九兮，燕將軍也收不回蜀地。殺一個女子而已，燕將軍以前不是沒動過手，謝江君在蜀地中的那一箭，不就是你的操作嗎？”
屋頂上宋九兮的呼吸猛地變了，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不好了。
她倏地轉身，一把飛刀已經從屋內射了出來，擦著宋九兮的肩膀而過。
“有刺客！”
整個守備府都驚動了起來，到處都點起了燈，巡邏的士兵拿著刀劍都圍了過來。
宋九兮朝方瓏看了一眼，方瓏知道她的意思，故意現出了身形，往另一邊飛掠了出去。
余衣追出來，就見兩個黑衣人朝兩個方向逃了過去。
她咬著牙，正好看到李鐘山朝一個方向追過去了。她心一橫，朝另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宋九兮快速地掃視著附近的地形，她從一個屋頂飛奔到另一個屋頂。輕功運起，身影如燕，但身后人追得緊緊的，一步都沒落下。
在她飛掠到一座高樓屋頂時，身后人的刀斜插了過來，宋九兮彎下腰，雙腿一旋，閃身躲開。
“宋九兮。”李鐘山盯著她笑了出來，“沒想到我沒去找你，你卻自己找來了。”
宋九兮不語，眼角余光注意著周圍的環境。
李鐘山舔著刀尖，目光興奮。“多日不見，你武功又長進了。”
宋九兮這才把視線對向他，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她冷笑了出來：“是你，長平侯府的管家是你殺的。”
“我殺的人太多了。”李鐘山不甚在意地道，“今日你既然送上門來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宋九兮眸光微閃：“你是聽命于賢王，還是盛明雪？”
“有什么區別？”李鐘山笑著說。
“是沒什么區別。”宋九兮冷哼。
李鐘山笑著說：“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娘當初中的那一箭，是我射的。”
宋九兮瞳孔急縮，當初她娘在蜀地剿匪，卻被人暗中射了一箭。那箭上涂了毒，后來她娘病倒，也是因為此毒。
宋九兮目光冰冷，“燕鶴卓早就投靠了北齊？當時他帶兵來不是支援我娘的，而是故意要置我娘死的。”
“可以這么說，真沒想到當初我接到的是殺你娘的命令，如今接到的是殺你的命令，你說巧不巧？”
宋九兮問：“所以命令是同一個人發出的？”
“不用套我的話了。”李鐘山握著刀，擺出了一個進攻的姿勢，聲音陰冷帶著殘忍興奮的笑意。“知道與否，你都得進黃泉路了。”
下一瞬，他就朝宋九兮撲了過來。
宋九兮提氣，腰身一轉，小腿踢了上去，正踢到李鐘山的手腕。
但他手腕上的力道極沉，刀在他手上靈活地轉了一圈，就要向她的腿上扎下。宋九兮旋身飛掠到半空中，拔出插在靴子上的短刀，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刺向李鐘山的后背。
“小丫頭片子，想殺我？還早呢。”李鐘山的刀擋住了宋九兮的刀，刀尖相碰，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一擊不成，宋九兮并不泄氣，而是退了回去。
李鐘山追擊上來，刀刀狠辣，力大無窮。硬拼內力，宋九兮根本拼不過他。
李鐘山見宋九兮抵擋的招式弱了下來，他興奮地咧開嘴。在宋九兮露出破綻的時候，他的刀扎進了宋九兮的胸口。
他臉上綻放出燦烈的詭笑，唇角勾起到一半，臉上的笑容陡然停滯住了。
眼前的宋九兮嘴角流著血，清冷的眉眼卻彎著，笑盈盈地看著他，輕呵出的熱氣帶著鮮血的腥味，活像是鮮艷的一朵食人花。
“你猜我的刀上有沒有毒？”
李鐘山臉色漸白，隨后又變青了，咬牙切齒：“你的刀根本沒碰到我一毫。”
“那是因為刀上沒毒啊。”宋九兮嘴角溢出血跡來，但她絲毫不在乎。即使她胸口插著一柄刀，她也笑著靠近。
“你射我娘的那一箭上，抹了毒。那我也讓你死在無解的毒下，你該無憾了。”宋九兮的眼神冷了下來，眸光如寒霜冰刃。
李鐘山手中的刀握不住了，捂著胸口倒了下去。他的眼睛還死死盯著宋九兮，猶不敢相信宋九兮是何時給他下的毒。
但他五臟六腑都像是著了火，焚燒一切的痛意，席卷了全身。他心口劇烈跳動，嘴角溢出了大量的黑血。
直到他死，宋九兮都沒有給他解釋的興趣，她漠然地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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