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睜大了眼睛，神志不清地說：“好，好……”
盛明雪勾唇一笑，溫柔地撫摸圣上的臉頰。她似乎絲毫不嫌棄蒼老灰白的面容，還有渾身散發出來的死氣。
燕述白冷聲道：“雪妃好計謀，不過本王還在這里呢……”
“燕述白！去將筆墨和玉璽拿過來，朕，朕要留傳位詔書！”陛下忽然大聲說，他說完見燕述白久久不動，隨即怒斥，“燕述白，你是要違抗朕嗎？”
燕述白眼神冰冷，握著劍柄的手用力到發抖。
盛明雪笑著：“燕述白，為娘雖然沒養過你，也沒教過你，但卻很了解你。你不會走上弒父弒母的這條路的，你下不了這個手。”
燕述白瞇起了眼，神情冷酷。盛明雪笑盈盈地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動手。
“燕述白，朕說的你都沒聽見嗎？！”圣上又怒，一口血噴了出來。
盛明雪道：“燕述白你是想逼死你父皇？”
燕述白忽的冷笑了出來：“雪妃娘娘你太自信了，沒有傳位詔書，我一樣可以坐上皇位。”
“是嗎？”盛明雪忽然提起另外一個話題，“宋九兮去了郊外的白云道觀是嗎？”
燕述白冷聲說：“雪妃娘娘想說什么？”
“你以為宋九兮帶上了侯西澤的人手，就能萬無一失了？但你不知道賢王派出了京城中所有北齊高手，去截殺宋九兮。再加上端王派出去的人，你覺得宋九兮還能活下來嗎？”
燕述白臉色陰沉：“盛明雪你不用在這里危言聳聽，我娘子不會有事。”
“信不信由你吧。”盛明雪輕笑一聲。她也知道燕述白不可能讓圣上在他面前，將傳位詔書寫下來。
圣上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的手死死地握著盛明雪的手腕，用力到像是要將手腕扳斷。
盛明雪臉色凝重下來，她本想再拖拖，但圣上似乎撐不了多久了。
她直接問：“陛下，崔福呢？”
從他們發動宮變，不管是在崇德殿內，還是在德陽殿內，都沒看到崔公公的影子。
崔公公一直對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這個時候不在陛下身邊。
圣上眼珠子漸漸無光了，盛明雪急了，一把抓住圣上的衣襟。“你已經寫下傳位詔書了是嗎？在崔福那里？”
她早該想到的，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陛下身邊，他沒有時間寫傳位詔書。但若是在早一點，在她還在冷宮的時候呢。
圣上咧開嘴，像是聽清了又像是沒聽清，點了點頭。
盛明雪咬牙，急切地問：“傳位詔書里寫的是誰的名字？”
“雪兒你說過，要是，要是朕傳位給賢王，你就陪我一起下去。生同衾死同穴……”
“我答應了。”盛明雪點頭。
“好。你不用擔心，朕寫了兩份。朕囑咐過崔福，若是，若是雪兒你最后來見我了，就讓崔福將寫著賢王名字的傳位詔書拿出來。”
圣上的話一出，殿內所有人都驚住了。
有大臣痛斥：“陛下您糊涂啊！妖妃誤國，妖妃誤國啊！”
盛明雪驚疑不定，圣上沖她咧開笑容。“朕唯一的愿望，就是，就是雪兒能不恨我了。”
圣上已經看不清人了，但依舊緊緊抓著盛明雪的手。
“我不恨你了。”盛明雪臉色復雜，得到這個結果，她沒想到這么簡單。以前她懷疑過，在她和燕述白之間，這個男人會選擇誰。
如今他選擇了她，她心里沒有多好過，反而更加沉重了。
崔福不知道在皇宮哪里，既然陛下有安排，想必崔福是在個安全地方。等崔福拿出傳位詔書，燕述白一眾人不認也得認。
“雪兒，雪兒你跟我一起走……”圣上聲音發著抖，沈明雪正準備點頭，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
“陛下有旨。”
德陽殿大門打開，崔福在鄒寺德保護下出現在眾人面前。
賢王震驚，鄒寺什么時候在宮里的，還帶著這么多人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崔福看向眾人，當著眾人面前打開了一份圣旨。
“王爺，現在怎么辦？”殿內跟著燕述白進來的大臣著急地問。
圣上癡迷盛明雪，他們早就知道。可沒想到在國家大事上，圣上竟然完全不顧大衍的江山社稷。將大位這么重要的事，當作一個承諾送給一個女人。
圣上是真的糊涂了，可他們這些大臣不能糊涂。賢王背后是北齊人，這等于是拱手將江山送給了敵國。
真要由崔福將傳位詔書宣讀出來，那他們這些人真成反賊了。
既然橫豎都是反賊，有人高呼：“王爺我們反了吧？”
“我等愿意誓死追隨王爺。”
燕述白看了眼圣上，又看向崔福，正還沒等他點頭，更遠處傳來激烈的喊殺聲。
一隊人馬在迅速靠近這里，盛明雪臉色大變，掙開圣上了手，往門邊沖去，被一個宮女一把按住了。
盛明雪高喊：“念圣旨，快念圣旨！”
燕述白厲聲說：“看好她了！”
說完他帶著人殺了出去，不能讓崔福將圣旨念出來。沒有人聽到圣旨內容，便還有轉圜的余地。
若當眾宣布賢王接任大位，燕述白的反賊名聲是板上釘釘的了。
賢王那邊的人聽到盛明雪的聲音，又看到燕述白的人這么著急去阻止崔福讀圣旨，便明白了圣旨的內容。
賢王欣喜極了，大喊：“保護崔公公，誅殺反賊！”
兩方人馬又廝殺起來，崔公公在鄒寺的保護下安然無恙。他徐徐打開圣旨：“奉天承諭，皇帝召曰……”
“殺！”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刀劍揮舞，割過的頭顱，鮮血噴涌而出，迷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今朕年屆六旬，在位十三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殺啊！！！”
鄒寺的人加入進來，三方人馬混成一團。只有滿目的鮮血，亂揮的刀劍。
盛明雪笑了出來，等著最后的答案。
走到這里她已經無怨無悔了，既為了這個位置，殉葬便殉葬吧。
“皇四子明王趙述白，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
盛明雪不可置信地回頭，死死地瞪向圣上。
圣上眼睛闔上，生機枯敗，已經沒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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