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和往常一樣，余道人喝酒喝到微醺才吃飯。
“不是說了換一家買酒嗎，這味道不純。”
“將就著喝，沒啥區別。”
余道人有些無奈，于是拿著酒樽在楊鶴面前晃了晃，笑瞇瞇地說道：“這大冷天的要不要喝點，你也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還不敢喝酒。”
于是楊鶴自己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師父一杯。
“吶，我干了，您老隨意。”
“沒意思，為師覺得你很快就會愛上喝酒的。”
“不可能。”
師徒倆嘮嘮叨叨，忘了外面山風冷冽。
楊鶴回房間的時候，余老道還在慢慢喝酒，只是看著這個關門弟子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這臭小子，總喜歡做些無用功……那書信也不看，枉費了那妮子一番苦心。”
他又喝了一杯，搖一搖酒樽，所剩不多了。
“酒不錯，看在酒水的份上，我要不主動點去幫一幫這榆木疙瘩，免得他以后真就孤獨終老。”
一個時辰后。
余道人回房間披了件厚重長衫，準備出門，結果一走到院子就看到楊鶴蹲在走廊邊。
“師父您要去哪啊？”
“咳咳，下山溜達溜達去，你要不要一起。”
“我看你是想去找那貴婦人談價錢，好把我賣了。”
余道人有些尷尬。
“這都被你發現了，不愧是我關門弟子，聰明伶俐的很啊。”
楊鶴起身走了過去，兩手搭在余道人肩膀，推著他回屋，邊走邊說道：
“別做這事，我有分寸的，那春花只是一階凡人，我可是一心求長生的，與她不可能走到一起。”
回到屋內，余道人嘆了口氣，示意楊鶴坐下。
屋里有茶具，楊鶴主動燒水泡茶。
“為師也明白，那妮子沒有靈根，這輩子注定是凡人，就算服用靈丹妙藥，也難活過百年……但你真舍得錯過？”
一邊熟練擺弄茶具的楊鶴，動作沒有因為師父的話停頓，直到茶水泡好，一人一杯。
“師父也說了她是凡人，若是讓這緣起緣滅，到頭來也只是徒添傷悲，而且，我要走的路真的不一樣。”
余道人一手持杯，抿了口茶水，許久后才開口。
“明白了，為師就不去這趟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堅守本心就好。”
楊鶴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想的很明白，如果與那春花一起，自己只能看著她老去，永生的只有自己。
這對楊鶴來說，只是短暫的幸福，但要換來很長時間的折磨。
他這些年經常給師父酒水里加點自己的血，就是想試試能不能也讓別人獲得長生道果的功效。
事實證明，這是沒用的。
師父這些年一樣逐漸老去。
所以楊鶴明白現在自己就適合茍著，一直提升實力到沒有威脅為止，至于感情的事，他沒打算。
情情愛愛這東西是很美好，但不是楊鶴現在最重要的追求，甚至在楊鶴的計劃里，它的位置很靠后。
見徒弟在發呆，余道人還以為他在悲傷，于是開口說道：“你也別傷心了，為師明白的，想當年我……”
楊鶴回過神，好像聽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師父您繼續說，我聽完你的過往后也許就悟了也不一定啊。”
可惜余道人及時住了口，沒有曝出他的糗事，不過明顯也是年輕的時候被情所傷，還不輕的那種。
“我給你存了筆錢，本來準備給你結婚用的，現在就交給你吧……另外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可以去山海城找一個叫吳道的人，用這些錢打造一把飛劍。”
楊鶴眼睛一亮，那些為情所傷，往事八卦都不重要了，飛劍可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
不過余道人自己都沒有飛劍，他本來想以后出去歷練再看有沒有的買的。
“飛劍？師父你怎么現在才說。”
在楊鶴印象中，師父就沒怎么離開過這清風觀，一直都是守在這一畝三分地修煉，沒想到還認識其他修士朋友。
“是早年游歷時認識的，那吳道是煉器師，讓他給你打造一把飛劍防身是沒問題的。”
余道人知道這關門弟子對修煉之事很上心，不然也不會除了自己教的御火御水術，還自己去找那什么凌煙步來學。
這個關門弟子在后山煉藥的事也沒做什么隱瞞，所以余道人也只當他是為了日后出去闖蕩而做準備。
所以趁此機會，他提出拿錢給他去打造一把飛劍，果然讓楊鶴心動起來了。
余道人瞇著眼心里想道，姜還是老的辣，一下就對癥下藥，抓住重點，把徒弟從悲傷的心情里拉了回來。
楊鶴的確是被拉回來了，不過也不是從什么悲傷的心情，愛情對他來說只是些許煩惱而已，遠談不上悲傷，起碼目前是這樣。
“師父你自己怎么不考慮煉制飛劍，為了省錢？”
其實余道人這錢就是留著自己用的，是收了楊鶴做關門弟子后才改變了主意。
“為師這年紀了，這幾十年一直待在山上又不需要出去與人打斗什么的，安安靜靜過完這幾十年就算了。”
楊鶴心里有些不舒服，沒有和以前一樣插科打諢，只是覺得力所能及的話，應該替師父想想辦法提升修為才行。
第二天，楊鶴收拾了幾套衣服，告別師父后就出門了，快到就像要去躲債一樣。
余道人給他的錢不是什么黃金白銀，而是修行者使用的靈石。
一共二十塊拇指蓋大小的透明晶石，被他層層包裹藏在懷中，這點靈石要是拿去換錢，起碼可以在京都換幾十套大宅子。
楊鶴此行背著個小號竹箱，身側搭著褡褳，腰間掛著幾個獸皮制的小袋子，灰色毒丸和紅色“大愛無疆散”就在里面。
為了避免一些麻煩，道袍就不穿了，只穿了尋常的灰邊白衣，看起來就像個趕路的書生。
那吳道住的有點遠。
楊鶴要出白云鎮，往東走上半個月，再搭船走水路，水路走完還要繼續跋山涉水，到達那個叫山海的邊陲小城。
一來一去，估計要兩三個月時間。
這是楊鶴第一次踏出白云鎮，站在城門外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雖然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但這是必須經歷的。
他昨晚和師父詳細計劃了整條路線，讓他標明哪里安全，哪里有危險，或者可能存在危險。
到最后余道人都頭疼了，這徒弟做事也太謹慎了，或者說太……膽小。
最后說了一句：“你已經練氣三層了，只要不去招惹那個宗門的人，行走凡間能有什么危險，大膽去吧。”
“……”
大膽個鬼啊，楊鶴現在還記得第一天來到這世界就差點被老虎拍死。
“不管怎樣，此行都要悠著點，走了。”
楊鶴轉身，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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