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長夜行 > 第兩百五十七章:云家事
  一夜過去。

  漠北的極地邊緣地帶,依稀可見茵野綠洲,牧羊炊煙。

  司離一襲紅袍,仿佛夜晚下的一團火焰,孤獨地行于沙漠丘陵之上。

  她的手掌下,卻是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顆頭顱。

  一路南下,接下來,她的目的地,是仙陵城。

  ……

  ……

  百里安半夜未眠,雖說昨夜夢境里宛若真實的聲音已經全然消失,可那段話卻是深深得印入他的心底。

  仿佛有種莫名的力量,正在催使著他趕緊完成這個使命一般。

  腦袋隱隱作疼。

  縱然冥想了大半夜,也無法讓自己的神識安定下來。

  還有兩日,鬼嫁的迎親隊伍就要來到云家了。

  在這兩日里,百里安并未出云家宅府,與方歌漁之間也僅僅只是書信來往。

  方歌漁的另外兩名客卿修士仍留客棧之中,林歸垣被黎悲風帶至萬道仙盟的暗室之中,想必是她另有打算。

  雖然方歌漁未同他明說,但百里安隱隱已經猜出什么。

  她這是準備反擊了。

  孟子非并未來信,宛若是真的怕了那傳說中的厲鬼幽郎一般,自那夜分別,便再也未出現過。

  但百里安知曉,孟子非非同常人,旁人或許難入這內城鬼宅,但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

  孟子非看似簡單,實則復雜,百里安看不透,只能暗自提防一二。

  這兩日內,百里安還知曉了云、陶兩家的故事。

  陶家老爺除去正妻以外,還有三名妾室,而這次身中鬼嫁之印的,正是那三名妾室之一的王室所出,名陶子嫣,是家中三女。

  陶子嫣雙十年華,雖說是妾室所出,卻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甚是貌美,才學亦是陶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深得陶家老爺的喜愛。

  陶家三女,才情出眾,嫻靜溫良,隨著年歲的增長,這邊城之中的富貴人家皆瞧上了這位陶子嫣。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云家長子,云書朗。

  云家與陶家是世交,這云書朗與陶子嫣自然就成了青梅竹馬,云家公子又比陶家小姐年長五歲,自年幼起便愛慣寵著她,事無巨細,無微不至。

  兩家聯姻,可謂是水到渠成,二人亦是成為了邊城之中人們心中的天作之合。

  云家織錦生意做得大,是邊城之中家業最盛的商賈,更為重要的是,這云家老爺的正妻家中與那邊城軍掛鉤,有著不淺的關系。

  若真細算起來,到還是陶家高攀了云家。

  陶家自是不勝歡喜。

  而云書朗又愛她貌美懂事。

  兩家倒也算是一拍即合,早年便將親事定下。

  百里安卻感到有一絲怪異之處。

  按理來說,如今這陶子嫣已是雙十年華,對于凡人而言,早已過了成婚生子的年歲,若兩家當真是早年定下的親事,何以拖到現在還未成婚?

  若光論家世,陶家自是巴不得早些讓女兒嫁人云家,等塵埃落定,便可讓陶子嫣安安心心地做那云家少夫人。

  如此說來,婚事延期,極有可能就是這云家大公子有意拖延了。

  可是,他又為何要拖延婚期?

  百里安曾問過云書朗這個問題。

  云書朗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給出的回答是:“吾自幼飽讀詩書,自認經綸滿腹,立志參考于內城的白木學府,卻年年落榜。

  子嫣不論是學識還是才情皆勝于我,說來慚愧,男兒心作祟,書朗自認為一日不考上白木學府,就一日無資格求娶子嫣。”

  百里安自然不會信他這番鬼話。

  若當真如此,又為何要早早提出聯姻之心。

  當真有心的話,便不會這般遲遲懦懦,平白讓人家姑娘受人非議與白眼。

  雖說通曉云、陶兩家的聯姻之事,難對接下來的戰斗起到半分作用。

  但是百里安習慣了縝密精算,心于細微,哪怕是一縷微塵,也值得反復推演觀察。

  更何況,這鬼嫁印本就來得蹊蹺。

  云家又有所保留,這只會讓他與方歌漁接下來的處境變得未知且危險。

  云書朗口中問不出什么,百里安便向府中的下人打聽。

  云府的家丁侍從知曉百里安是修行者,對他無不恭敬,可是當他詢問云書朗婚事時,他們又左右而言其他,明顯是對于主子的私密之事不愿多談。

  他們對百里安恭敬歸恭敬,但心中其實也知曉,這位轉接了鬼嫁印的小仙君怕是性命危矣。

  幽鬼郎兇名在外,一鬼可抵城中軍萬人!

  若是隨隨便便來一名修行者就能夠收了幽鬼郎,那么這幽鬼郎也就不會縱橫埋禍人間三千年了。

  一個將將死于鬼禍的人,再厲害,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最多面子功夫做足,至于還想深知些小道消息。

  那還真是抱歉。

  沒有。

  做為云家的忠仆,自是不會去做主子厭惡反感的蠢事。

  詢問未果,百里安也不挫敗。

  他從拆房內尋來一個鋤頭與小剪刀,花費了一下午的功夫,陪同府中的丫鬟侍女們鋤草剪花,劈柴擔水。

  傍晚時分,便在廚房內幫忙切菜做飯。

  他做事認真,待人溫和,全然沒有半分架子,又借著一手好廚藝,不到半日光景,便同府中的丫鬟侍女甚至連同廚房內的那些彪悍老媽子們打成一片。

  當然,以百里安的性子,倒也沒有刻意想要討好親近誰,不過是念著打個下手,順便悄悄套個話什么的。

  可是一下午過去后,效果卻是好得讓他自己都有些一起啊。

  他在廚房灶前挽袖顛勺,滿屋油煙都擋不住四下圍成一堆的女人,她們手捧瓜子,細細磕著,盈盈地目光流轉在百里安的身上,那群膀大腰圓的老媽子們揮舞掃帚趕都趕不走。

  一群鶯鶯燕燕,細語輕笑。

  凡是他開口一問,便可得三答。

  府中煙火最重,最為清冷的廚房,今夜倒是好不熱鬧。

  經過這么一番熱鬧,百里安對于云家婚事,就全然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原來,云書朗不是不愿與陶家小姐成親。

  而是這位云家大公子生性風流,玩那金屋藏嬌的一套戲。

  云書朗年長陶子嫣五歲,早年時節,陶子嫣的面相皮骨尚未長開,仍是一副稚子女童的模樣。

  雖兩家交好,可云書朗那會兒也只是拿她當妹妹看待照顧,并無他想。

  那一年,云書朗正值少年最好的年華,在那個春花燦爛萬物復蘇的時節里,他在湖邊遇見了一位民間浣衣女。

  鮮衣怒馬少年郎,烈焰繁花紅顏美。

  在這個世間,最不缺乏的就是相遇相知的少年男女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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