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長夜行 > 第九百一十三章:中計
  白湛季是這批修士當中心眼最多的那一個,見池文彥這副模樣,瞬間感到事情有異。

  甚至聽他口中的意思,李酒酒甚至很有可能以及遇害。

  她那一身寶物,他還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騙過來,怎可先便宜了別人。

  白湛季臉色瞬間唰的一下陰沉了下來:“你找死!”

  他提神運氣,氣息沉浮之間,正要出手拿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凡人。

  可靈力堪堪運轉之間,胸口竟是無端涌起一陣澀鈍之痛。

  白湛季精神一凜,瞬間便猜出自己竟是中了這凡人的暗算。

  他不敢妄動,忙運氣守護經脈靈臺,可那股鈍痛之感竟是宛若野火蔓延,隨著四肢百骸的血液飛速擴散。

  頃刻之間,他只覺得自己大半邊身子都陷入一種詭異的麻木,體內一身靈力也宛若泥牛沉海般,再也提不起半分。

  撲通!撲通!撲通!

  白湛季身后修為弱些的弟子開始連連哀鳴倒下,竟是全部中招。

  他腦子頓時一炸!

  那茶水!

  池文彥慢慢松開慧五娘的脖子,面上癲狂的神色看似有所平復,可眼睛里爬滿的血絲卻是沒有消退半分。

  在那雙幽暗無邊的眼睛里,似還隱隱藏著惶恐不安,似是在對什么東西隱隱畏懼著。

  他沒有看接二連三倒在地上的人們,池文彥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去桉旁倒了一碗冷茶,當頭淋下。

  緩了片刻,他似乎冷靜了些,扶著桌子喘息了片刻,看著白湛季陷入沉思,喃喃道:

  “也并非全是絕路……也并非全是絕路啊。”

  白湛季勉強守住靈臺不被那詭異的毒素侵蝕,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池文彥,似是被凡人暗算成功而感到極其恥辱。

  “池文彥!你膽敢算計我等,就沒有想過要承擔的后果嗎?”

  “后果?”池文彥冷笑:“你們這些修道中人,一向最是自命不凡,誰也想不到,成群而來的一群修仙者,最后會被一個凡人算計。

  放心,云渡山莊的詭異事件便是我最好的掩體,你們背后的師門只會相信,你們是死在了邪祟手中,與我又有何干系?”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自導自演!”

  白湛季憤怒至極,恨不能現在就賜他一柄劍,將這裝模作樣的凡人亂箭砍死!

  池文彥對于他充滿恨意的目光熟視無睹。

  他從袖中摸出一根藍色的蠟燭,嗤的一聲點燃,一股異香也隨之升燃而起,朝著眾人籠罩而去。

  在那股異香籠罩之下,眾人如墮夢境一般,意識徹底黑暗之中。

  “咳咳……咳!

  !”

  池文彥端著蠟燭的手因為咳嗽而顫抖不穩,胸腔震咳出來的腥甜讓他眼底露出幾分無奈來。

  池文彥翻開袖口,看著自己手臂肌膚間開始潰爛的痕跡。

  他咬了咬牙,神情愈發陰郁森冷。

  與那位大人約定的一年之期將至,可他已經失去了泡酒的材料。

  今夜若交不出靈酒,那位大人便不再會給他提供下一年的白玉赤陽丹來祛除凈化體內殘余的怨氣。

  雖說他利用人類女子的身體過渡茶陵女妖的一身妖力,從而只吸收其靈力而壯大自身。

  可池文彥沒有想到,那茶陵女妖死得凄慘,因愛生恨,死時一身怨念之氣皆化入骨肉之中。

  他雖防住了女妖的妖氣入體,卻防不住這怨念加身。

  若接下來的一年沒有那白玉赤陽丹凈化怨氣,他將會被茶陵女妖的怨氣同化所噬。

  鬼知道到那時,他會變成一只怎樣的怪物!

  池文彥并非是個輕言放棄之人,事已至此,對他而言,只要他于那人有用,便不是半點轉圜談判的余地都沒有。

  ……

  ……

  寒風颯颯,夜晚在此悄然降臨。

  幾點月色的光瀾,點灑在荒廢破舊的老宅梁柱之上。

  紀音音白天十分,飲的茶水并不算太多,倒成了最先醒來的那一位。

  她撐開疲倦的眼睛,入目之下竟是這樣一番凄森的光景,心頭不由一寒,昏暗的環境里事物有些難以看清。

  她想動作身子,卻絕望的發現,自己腰部一下的身體竟已木化,全然失去知覺。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之意襲上心頭,從未面臨過這樣恐怖絕望之事的紀音音,幾欲崩潰大哭。

  如今她只能做的事,便是艱難地轉動脖子,打量四周的環境。

  一同前往云渡山莊的年輕弟子修士們基本都落在這了,而且情況與她都大致相同。

  他們身體大半邊都詭異木化,雖并無繩索縛身,但看這模樣都是失去了行動力,無法逃脫。

  紀音音眼睛珠子飛快轉動,直至看到供奉牌位的祠堂之下,被藤蔓束縛吊起來的女子時,終于忍不住失聲喚出聲來:

  “李酒酒?!”

  現下想起來,李酒酒早晨失蹤,怕正是撞破池文彥的陰謀,才遭遇了毒手。

  好在看她這樣子,并無性命之憂。

  紀音音又試著喚了兩聲,卻間李酒酒身子微微震動,跟著也轉醒過來。

  李酒酒醒來后,看到一眾人都被關在了這間荒宅之中,顯然也是大吃了一驚。

  沒想到池文彥本事竟如此了得,此番同行的修士竟全軍覆沒,在一個凡人手里頭栽了跟頭。

  荒宅明顯久不打理,頭頂上的瓦片都是破洞,四處漏風,地表亂石堆砌,雜草叢聲,偶有老鼠吱吱爬過,顯得破敗荒涼又陰森。

  李酒酒環顧了一番環境,卻發現在一堆亂石荒草之下,昨夜夜半擊竹尋求避雨的那三人,亦是昏迷不醒地倒在那里。

  不知為何,在如此令人絕望的環境下,李酒酒將那陷入昏迷的姬惜年多看了兩眼,心中反而安定了下來。

  如果是白湛季紀音音等人是因為自視甚高,不將凡人看在眼底,被算計成這副德行也實屬正常。

  可是在昨夜,姬惜年分明對于池文彥是那般提防懷疑,還提點讓她小心。

  怎也會被捆了個結實被抓來了這里?

  李酒酒隱約覺得,那姬惜年不比池文彥簡單到哪里去。

  看著一副快要哭出來模樣的紀音音,全無了往日驕傲跋扈的模樣,李酒酒大感好笑:

  “哭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未必就是死路一條。”

  “還是李仙人姑娘心態放得開,還是說修仙之人當真是自負,覺得在凡人面前,自己總能立于不敗之地?”

  池文彥坐在一個石墩子上,前方生著篝火,將夜晚的陰冷潮濕驅散了幾分。

  他腿邊斜放著李酒酒在此之前在他身上見過的一把黑色古劍。

  身前篝火上架著一個鐵鍋,鍋中咕都咕都燉著什么東西,散發出溫暖的肉湯香氣。

  他的妻子慧五娘則爬到在篝火一側,裙下血跡斑斑,披頭散發,氣息微弱。

  顯然若是今夜再不能得到治療,怕是難以活下來。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立著兩個表情呆板生硬的人,那兩人眼睛散發出橙紅的流光,目光瞬也不瞬地看守著一名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烏黑的頭發散開,將臉龐遮擋住,看不清模樣。

  但李酒酒看起衣衫服飾,便知曉不是同她們一起前來的修行者之一。

  心道想必是池文彥剛撒網下,哪個倒霉催的接了云渡山莊的委托撞上門來的吧。

  “咕嚕嚕……”

  紀音音一日未吃東西,聞著空氣中飄散出來的肉湯香味,肚子竟是不爭氣的喚了起來。

  李酒酒完全不受其誘惑,她記得這味道,所以清楚知曉鍋里頭燉著的肉羹材料取自于哪里,胃里除了惡寒就是惡心。

  “看來紀姑娘這是餓了。”篝火旁,池文彥一張臉被火光暈染得有些柔和溫暖。

  但李酒酒知曉,這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世人的錯覺。

  唯有世家公子才養得出來那么一只書生意氣的手正捏著長勺在鍋中輕輕舀動。

  池文彥笑得清潤溫和,像是夜下正在為妻子悉心溫粥的好郎君。

  “只不過這肉羹是為李仙人姑娘特意準備的,紀姑娘怕是無福消受了。”

  紀音音狠狠地呸了一口,表示不屑:“哪個要吃你的肉羹,你給我滾遠些!”

  心中卻委屈得很。

  怎么一個兩個都喜歡李酒酒,便是這樣一個陰險的小人,對李酒酒也是如此優待。

  李酒酒看出了紀音音吃味的情緒,忍不住道:“音音姑娘,你可別覺著他這是在偏袒我,你可知那肉羹里熬著的是什么?”

  池文彥哈哈笑出聲來,他用手里頭的樹枝挑起慧五娘的一截裙擺:

  “我家娘子今日這般不聽話,總是要給她吃些小小苦頭,免得老是不長記性。”

  紀音音眼睛忽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慧五娘小腿肚上那塊猙獰的傷疤,然后又看向李酒酒。

  李酒酒目光透著幾分同情,沖紀音音點了點頭。

  頓時,一股翻騰的酸意從紀音音的胃里一下掀上天靈蓋,以極大的忍耐力這才強忍沒有吐出來。

  她渾身發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你這個魔鬼,簡直不是人……”

  陷入昏迷中的年輕弟子們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無一不是為眼下的境況感到迷惑、憤怒、驚恐。

  有人出聲恐嚇,有人義正言辭地鄙夷著池文彥的行為,有人痛罵他喪心病狂。

  亦有少部分冷靜的修士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面臨著什么,臉色蒼白,沉默不語。

  李酒酒看見石堆下的那兩女一男也醒了過來,他們身上并未見有木化的痕跡,只是看著身子疲軟無力,應該下的是普通的迷藥。

  看來,那異香奇毒對池文彥而言,很是珍貴,對于這種毫無修為的凡人而言,他都舍不得用那種毒去麻翻他們。

  想到這里,李酒酒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那三人,心中那股奇怪的念頭愈發強烈。

  一般人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圈禁起來,多是像那些修士一樣,驚恐不安,憤怒生氣。

  可那三人未免也表現得太過于平靜了些,就彷佛在自己家中醒來,平靜地默默地注視著眼前一切。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李酒酒心中的底氣更深了些。

  她問紀音音:“你們怎么也被抓來了,還有慧五娘的孩子,你們……”

  紀音音喟嘆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那池文彥壓根就沒想除去那孩子,還有那孩子也根本不是什么妖,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出來的!

  若我沒猜錯,那孩子生不下來根本不是什么妖邪作祟,而是慧五娘想保護自己的孩子,拼了命地延緩孩子降世的時間。

  池文彥似乎是想拿那孩子釀酒,去討好背后的大人物。

  慧五娘自知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竟是選擇玉石俱焚,自己將那孩子給流掉了,惹得池文彥大怒。

  池文彥在茶中下毒,我等一時不查,便落到了這番田地。”

  慧五娘竟然親手流掉了自己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李酒酒心中感慨萬千,對池文彥也是愈發憎惡起來。

  這時,門外響起了擊竹之音。

  坐在篝火前的池文彥臉色頓時一僵,連假笑也維持不住,面上化為恭敬肅穆之色,忙起身相迎。

  “既是大人臨至,又怎敢勞累大人守這山莊的擊竹規矩,是小人該死了。”

  風聲大作,荒宅兩扇破敗的大門被咣當吹開。

  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那男人的面相生得平平無奇,但眉眼之間卻透著幾分深沉的韻味。

  他掃視了一下荒宅之中被俘虜的眾人。

  似乎是對這些人不大感興趣,男人便收回了目光,澹澹道:“池公子今年是要與我失約了?”

  池文彥見他這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心頭登時一跳,忽然有種事情開始超出自己預料的惶恐來。

  他對這群修仙者,竟是全不在意?

  池文彥只能硬著頭皮答道:“今年……今年出了一些狀況,此女性情異常剛烈,我沒想到她竟會自己殺死自己的孩子。”

  男子道:“這難道不是源自你過于自負?”

  池文彥忙低下頭去。

  男子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只知六欲,小看七情,為七情所誤也屬實正常。

  也罷,既然今年你無法提供釀酒靈酒的藥材,我明年再來取吧?”

  說完,竟是打算轉身就走。

  池文彥頓時慌了,忙上前攔下他:“大人且慢!若是大人今日就這么離去,小人怕是根本就等不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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