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起輝,長空湛湛,淡淡的余暉日光揮開亙沉的夜色,城墻之上天光微亮,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北樓居高且陰涼,未得陽光直臨,屋內光線雖明亮些許,卻并不顯刺眼灼目。
百里安緩緩睜開雙眸,夢游似地意識開始漸漸回籠,。
魔自沉睡中醒來與常人清晨睡夢中醒來的感覺全然不同。
尸魔是冰冷的黑暗生物,與長夜之中醒來,覓食是本能。
沉睡即陷入禁錮,對于尸魔而言,沉睡便是以肉身為籠,禁錮靈魂以長寂。
故而自沉睡中復蘇醒來,靈魂與死去的肉身,并沒有那么容易相融易掌控。
百里安六識甚至都久久難歸,眼前視線昏蒙難已看清。
看什么東西都是眩暈模糊的,身體四肢僵硬地好似木偶人一般。
百里安頭疼欲裂,只覺得身體格外疲倦無力,耗費精力在無形之中被消耗了個干凈。
他極為勉力艱難地抬起了手,扶在額頭上,手指輕輕揉動眉心靈臺。
卻意外地發現,他身體雖然依舊孱弱疲累,但體內的靈力與血氣,竟不似昏迷前那般枯竭不繼。
體內雖仍舊含有雷霆的撕裂之力,但傷勢竟也有所穩固,并未再持續惡化蔓延。
指尖凝聚出一縷微弱的靈力,慢慢揉散眉心為死意黑氣凝鎖的靈臺,視線也隨之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百里安張口緩緩吐出一口濁意的氣息。
入目之下,光線微明,四下帳幔低垂,鎏金狻猊獸香爐中徐徐吐出輕煙暖香。
薄薄輕紗之下晨曦透入房間,灰塵在光線中飛舞著,陌生的環境讓他以為自己還至身于夢境之中。
破碎的記憶還是如拼圖一般開始拼湊完整。
百里安回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種種經歷,不由皺了皺眉。
正欲起身,卻被一只溫暖生香的纖細玉臂緊緊橫摟住胸口。
那條手臂暖汗香蒸,正柔柔地探入他的衣襟,撫著他的胸膛正旖旎往腹部伸展而去。
百里安心中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腦袋正枕在一片連綿起伏的柔軟鄉中,后頸深陷其中,竟是難以自拔。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已然煞白!
難不成,在他昏睡期間,真給那大胸淫狐貍給里里外外吃了個透?
然而刺激并未就此結束,隨著六識的恢復,百里安竟是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細嫩手臂竟不止一條?!
他被壓著起不來身,慣來冰冷的身子竟是生生給這些火熱的嬌軀溫得極暖。
百里安心口陣陣發緊,脖子努力支起,便發生了一件足以讓他心臟跳出嗓子眼的畫面。
只見一名雙鬟粉衣少女坐在自己的肚子上,雙手撐著他的胸口,手指輕重緩和地一寸寸按摩著他的身體。
這少女年歲不過十五六歲的清稚模樣,寬大的粉衣羅裙松松垮垮地自肩頭堆疊鋪散于腰。
粉色雙蝶戲花的肚兜攏著一具雪白嬌小的身子,臂間守宮砂若隱若現。
她點著朱唇口胭,眉尖描著成熟勾人的眉線,分明清澈的眼神中滿是怯懦與羞恥。
但仍舊逼迫自己露出與年紀并不相符的成熟勾人韻味。
她赤著細嫩的雙腿,跪坐在他的腰間,時而抬起臀部,以柔軟的身子重量輕輕壓按著百里安的肚子。
看她鼻尖汗珠細密,也不知這般羞人的姿態持續了多久。
而周身緊緊環抱著百里安身體的女人,竟足足就有五六個。
這是掉進妖精里的盤絲洞了?!
百里安登時間,只覺得所有的血氣一下子涌上腦子頂,他怒喝一聲:“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坐在百里安身上搖擺的那名少女給這忽如其來的怒聲吼得身體一震。
竟是生生從他身上跌摔下來,許是第一次接客,百里安昏迷之中心態還算好。
她辛苦按摩侍奉一夜,一醒來便是雷霆震怒,小小年紀未遭遇過此等情況。
她知曉,若是頭日侍奉未得恩客喜歡,回去后,必會遭媽媽的酷吏手段好好折騰一番。
想到這里,少女悲從心來,忍不住伏在地板上嚶嚶啼哭起來。
百里安渾身僵硬地看著在地上以袖擦淚的少女,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他身體恢復了些氣力,掙脫開那些鶯鶯燕燕的手臂纏繞,坐直身體。
摁住暴突而起的太陽穴青筋,低聲問道:“這是何地?”
坐在百里安身后的花娘子們不知這少年何故發火,見他這副不解模樣。
她們于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少年郎莫不是不知自己被自家婆娘帶到青樓來嫖了?
一名花娘子柔聲為他解惑道:“郎君,這里是良山城,安樂紡?”
“安樂紡?”
見他一臉迷惑,另一位花娘子掩唇一笑。
“安樂紡,可是盛名一方的青樓瓦子。
郎君,你家娘子可對你真好,綠依活了這么些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貼心懂事的好娘子呢。”
青樓瓦子?
青樓瓦子!!!
百里安已經快要摁不住自己太陽穴暴起的血管了。
他死死磨牙,道:“你說的我家娘子,現在在何方?”
順著那幾名花娘子的手指指引,百里安視線望去,透過青薄的屏風。
正正對上一個虎視眈眈的覬覦目光,那眼神真真是叫人肉緊得很。
心心念念想要吃他的那只大胸狐貍正呆著表情,身子卻婀娜多姿地趴在一張美人榻上。
好家伙,足足有十幾名美艷生情的花娘女子圍著她,手里的巾帕揮得柔軟生香。
一個個柔美多情的身子可勁往她身上靠。
柔荑素手,纖細柔軟,細細地在那大胸狐貍的身上捏來捏去,摸來摸去。
莫約是狐貍精這種多毛生物,如犬類,全身上下都喜歡被人撫弄揉摸。
大抵很是被摸得舒服了,享受至極。
模樣雖說是呆呆的,可眉目間舒展的享受之意卻是真真明顯。
這副德行,簡直比嫖客還像嫖客!
百里安氣結,一時氣息不順,重重低咳起來,口腔中頓時溢出一股子腥甜之意。
對此,蜀辭眉頭重重一跳,連忙起身一步一扭地走了過來。
走路姿勢倒也不是故作風騷,而是她當真沒能習慣自己這過于成熟的身子以及胸前那幾斤肉甩得她肩膀酸疼,抖起來都忘記原來怎么走路的了。
真是為難死狐了。
可是落在了不知真意的人眼中,那小腰一扭一扭的,還不自然。
就這扭來扭去的模樣十分做作賣弄,比起這青樓女子,還要妖艷勾人,十足的狐貍精賤胚子。
百里安被她那胸前兩團晃得眼花,見她欺身過來,臉色冷極。
手掌攔在二人中間,道:“站住,莫要靠近我!”
蜀辭哪里是個聽從人的性子,她仍直步走過來,大喇喇地握住百里安的手掌。
她揚起小腦袋沉思了片刻,然后呆著小臉,來回細細地摸著百里安的手背。
“小郎君,莫置氣,莫置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手這般涼,真真是心痛煞奴家了。”
神奇的是,一番纏綿悱惻的賤貨發言,怎就生生給她讀出了念課文的范兒。
毫無感情不說,表情木得就像是塊冷石頭。
可即便如此,對于百里安的殺傷力已是極強。
從未有人對他說過如此放蕩的輕佻之言。
他眉目豎起,正欲發作,可蜀辭背后那十幾名青樓女子便先一步開始作妖了,以帕揩淚道:
“嚶嚶嚶,姑娘這翻臉不認人的本事是誰同學的,奴家辛苦伺候一夜。
您家小郎君醒了,便瞧都不瞧奴家一眼了,讓奴家摸姑娘的時候,姑娘那眼神可是勾人得緊了,奴家好生傷心啊,嗚嗚嗚……”
“前頭還說人家說話動聽,想多聽些個,而今從人家這聽來的好聽話。
怎生可以扭頭就說給自家郎君聽,人家的心啊,便是石頭做的也該受傷了。”
“唉,誰叫奴家們雖是女兒身,卻還生得不如一個小郎君好看呢,這薄幸之人吶,自古以來可就不分男女。
果真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是了是了,我等不過一介戲子,怎配你那南朝北夢,東游西走。
卿卿的歡喜終究不過是一戲,奴家又何必苦苦相逼當了真。”
一個個戲子入戲,悲情且真,小小屋內,一場大戲唱得格外熱鬧。
百里安都快壓制不住自己的氣血翻騰,。
這大胸狐貍骨子里本就是個壞胚子,還不學好。
凈跟這些青樓女子們學一些歪風邪氣!
他讓她給自己尋一處清涼地,她就是這么尋的。
百里安無意間瞧著自己松散開來的衣衫之下,都是細小的咬痕。
他面容鐵青,重重抽回自己的手:“你莫不是趁著我沉眠之時,不守約定,偷偷吃咬我了?”
被人當面拆穿,蜀辭心虛得很明顯,偏開頭去,不吭聲了。
百里安又注意到自己的貼身乾坤囊散開著,靈力正在外泄。
他黑著臉拿過來細細查探一番,發現里頭東西大多都還在,就林苑姐姐給他的夜明珠一顆都不剩了。
他目光審視,看向蜀辭:“我這里頭的夜明珠是不是你拿了?”
眾女子驚嘆不已。
這大娘子行啊,拿著自家夫君的錢財來嫖女人,真是史無前例啊。
奈何蜀辭狐貍臉皮厚,理不直氣也壯。
“是吾輩拿了,給你尋住的地方,尋吃食美酒,尋小娘子按摩捏腿揉胸順毛,哪樣不花錢?
你這負心漢往那一趟就是了,最后累得不都是吾輩,若是沒有吾輩拿著錢財開路,你哪能睡得如此安穩。”
這不要臉的臭狐貍!
說得跟真的似得。
這莫約又是學的青樓調調。
她是天生的野狐貍,刨坑挖洞最是擅長。
而百里安從來又不是什么講究之人,初衷本來就是想要她尋個無光陰冷的山洞。
將他扔進去不管就好了。
他是尸魔,無需進食,更莫說什么吃食美酒,還小娘子按摩捏腿揉胸順毛……
那分明就是這貪圖安逸享樂的臭狐貍想要享受。
還說得這般句句在理不饒人。
百里安氣急:“我且問你,我睡了幾日?”
蜀辭老實巴交道:“前后統共七日,你未免也太不成氣候了,竟叫吾輩等這么久。”
百里安氣笑了:“前后統共七日?我那一顆夜明珠皆是珍品,價值千金,足有整整一袋子,你全給花干凈了?”
“也不是。”蜀辭一臉鄙夷地看著百里安:
“吾輩的一顆狐貍心精著呢,怎會叫旁人得了便宜去?才不會像話本子里頭那些個傻贖身給人騙錢財騙得褲襠空空。
吾輩可得了好些個好物件,旁的人可都沒有呢。”
說著,一顆狐貍心生得賊缺心眼的魔河大人變戲法似得。
從她粗布麻衣的袖口里抖出好些個軟乎乎的肚兜帕子。
紅的黃的藍的綠的紫的,應有盡有。
怕是京都第一采花賊收藏的肚兜作品也沒這只蠢狐貍的多。
她將那堆肚兜片子堆成一堆,往百里安懷里一塞,道:“喏,都給你,這數量可比你那一袋子珠子多多了。”
感情還能這般對比的?
百里安氣惱得將那肚兜片子扔得到處是:“我看你腦子里裝得都是雞腿吧!”
蜀辭還當寶似地連連彎腰去撿:“誒誒?你莫亂扔,這些個東西小娘子們說都是珍品,尋常人都不給的。”
寶貝得跟什么似得往袖子里塞,活像是那些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忽然得仙子垂青贈送貼身絲帕子。
也不知這七日來,這蠢狐貍給這群青樓女子洗腦洗成了啥樣?
他就是被這么個蠢東西給覬覦上了?
百里安有些肝疼,又覺得有些好笑。
但能夠在七日內醒過來,百里安也是始料未及,想來是這幾日,這狐貍精莫約是真的將他照料得極好。
雖說是個壞胚子,可整整七日都守著他,百里安不得不說,他得承這份情。
看著地上嚶嚶啼哭不止的少女,百里安一時無奈,又摸來一些個靈石,分些給這些青樓女子,若愿自己贖身的,倒也得了自由。
若還是愿意繼續操持舊業的,百里安也沒有要多管閑事的閑心。
安樂紡……
起初百里安醒來,意識有些錯亂,這會兒卻是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了。
出了堂口,百里安自己又尋了一個雅間,點了一份三枝茶,兩份青團糕,九碗羹。
青樓人好酒,極少有人點茶。
可這一杯三枝茶,卻上的很快。
端送茶水的是一名臉上有疤的青年。
他一條腿似乎看起來有些瘸,若非原本底子模樣是清秀英俊的,怕是有些難在這青樓里當差。
“客人點的這杯三枝茶尚是昨夜的,有些涼了,可要換成雀舌。”
百里安知曉,安樂紡是沒有雀舌的。
他點了點頭,道:“冷茶尤佳。”
那名臉上有疤的青年眸光閃爍,隨即放下茶盞,跪下行了一禮:“‘青枝’見過恩主,恩主有所傳召,不知有何命令需下達?”
百里安在九幽冥火中,曾養魂三年,煉體三月,三月間人是清醒的。
亦是借大師兄君河之手,暗中創下‘一滴血’,亦是人間妖盟勢力。
而在‘一滴血’中,每一名成員都不會用自己真正的名字,而是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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