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和冷星赫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李公子有陷害三當家的嫌疑,找殺手,后又教唆小廝,還沒問清楚,他又中毒了。

是被人滅口,還是有什么別的蹊蹺?

顧蓉蓉問管家:“他和誰飲的酒?”

“是公子自己,身邊原來有個小廝,不過,小廝家中老母身體有恙,他回去侍疾了。”

看來,小廝的事,也還沒有被挑破。

顧蓉蓉琢磨著,李員外應該不會把兒子爆出來,女兒已死,就還剩下這一個兒子,他不會為了死去的女兒,已經不能挽回的女婿,以及一個下人,去揭露自己的兒子。

再者,李公子也只是推波助瀾,沒看清兇手,卻說是三當家,他就說自己是看錯,誰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顧蓉蓉覺得,如果李員外不追究,這事有點棘手。

沉默中往前走,遠處有幾個下人正扯著紅綢往樹上掛。

“那邊,那邊高點!”

“再拿兩個燈籠過來。”

顧蓉蓉下意識問:“這是在干什么?”

管家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尷尬:“這是……為喜事做準備。”

顧蓉蓉莫名其妙,以為自己聽錯,喜事?李家接二連三的這些糟心事,哪有一件喜事?

“誰的喜事?”

管家遲疑一下:“是我家老爺要納妾了。”

顧蓉蓉滿頭的問號。

管家清清嗓子,解釋道:“最近府里事多,老爺找位道長給算了算,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沖喜。公子年輕,還沒有議親,最快最簡單的,就是老爺納妾。”

李員外家資巨富,又有文名在外,外貌也還行,還沒有發福,算是個帥大叔。

但這個年紀,在古人時期還是不算小,而且娶的一般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

顧蓉蓉在心里暗吐槽一聲造孽。

“妾的是哪家姑娘?”

“老爺還沒有說,我也不知道。”劉管家搖頭。

顧蓉蓉觀察他的神色,確實是不知道,不是敷衍撒謊。

“二位,今天實在對不住,慢走。”

說話間已到府門外,管家停住腳步。

顧蓉蓉頷首,和冷星赫一起離開。

押入胡同,冷星赫道:“他病得奇怪,不,這府里有很多奇怪之處。”

顧蓉蓉把他手里的藥箱收進去:“李公子中毒被害,李員外竟然要納妾沖什么喜,劉管家還不知道納的是誰,的確古怪。”

冷星赫補充:“還有李員外的態度。”

顧蓉蓉動作一頓:“什么態度?”

冷星赫沒有正面回答,想了一下說:“以前在軍中時,有一次戰斗,我手臂上中了一箭,當時我忍著到戰斗結束,回去以后才發現,箭上有毒。”

“父親立即召了軍醫來,軍醫說,時間拖得有點長,而且因為我全力戰斗,以至毒散得有點快,要想治,就得剜肉刮骨。”

顧蓉蓉盯著他指的地方,一想他說的場景就覺得痛。

“后來呢?”

“你知道父親是怎么說的嗎?”

“怎么說?”

“父親說,別說剜肉刮骨,只要能保住我的命,斷去一臂也行。”

顧蓉蓉一怔,明白冷星赫說這件事的含義是什么。

也明白他剛才說的李員外的態度有古怪是什么意思。

在孩子生死危機之時,老王爺寧可忍痛讓軍醫斷去孩子一臂,也要保住孩子性命,只要命在,以后還有的是希望。

而剛剛,李公子情況緊急,顧蓉蓉只是說取幾滴血,李員外都不肯,百般阻撓。

哪怕她搬出藥王谷的名頭,李員外還在質疑,要不是她動作迅速,直接取針就扎,恐怕還會耽誤更久。

幾滴血而已,命都要丟了,還在乎幾滴血做什么?

顧蓉蓉當時身在其中,只想著是父親對兒子太過在乎,才會如此。

而冷星赫在事外觀察,一語中的。

“的確不對勁,”顧蓉蓉覺得矛盾,“難道,他不想他兒子好?可這對他有什么好處?兩個孩子都死了,李家后繼無人,這……”

冷星赫淺笑搖頭:“這兩個孩子死了,未必不會有別的孩子。”

顧蓉蓉驚訝:“你是說,私生子?”

冷星赫:“……我是說,他要納妾了。”

“都不知道她是誰,怎么就能確定她能生,一個未知的,一個已經長大的兒子,怎么會這么選?”

顧蓉蓉覺得真是離大譜。

這些人的思維,簡直不按常理出牌。

……

已過亥初二刻,李公子屋里的燈被吹滅一盞,值守的家丁打個哈欠,看看床上依舊昏迷的李公子,轉身到外屋打盹。

一股淡淡煙霧在屋里散開,無聲無息,家丁睡得更沉。

兩道影子輕步進屋,反手關門,挑簾進里屋。

昏暗燭光映清兩人的臉,正是顧蓉蓉和冷星赫。

顧蓉蓉再次刺破他手指,釋放修復力。

不過片刻,李公子緩緩睜開眼睛。

屋里光線暗,他初睜眼,看不清眼前景象,只覺得有兩個黑影,其中一個模糊的輪廓,是個女子。

“姐姐……”他輕聲說,聲音里竟然有幾分委屈。

顧蓉蓉沒答言,他漸漸清醒過來。

發覺認錯人,李公子十分窘迫,眼中淚意也瞬間退消。

“你是……”

“我記得你,”李公子想起來,“那日在胭水閣,就是你,你們。”

顧蓉蓉點頭:“沒錯,是我們。”

“我們要干什么?”李公子滿身戒備,眼神警惕。

冷星赫淡淡道:“如果我們想干什么,你早死多時了。”

李公子這才反應過來,想起之前的事。

看看四周,是他房間沒錯。

“我好像在喝酒,后來有點醉,就不記得了……”

顧蓉蓉道:“你好好想想,之前雖然沒醒,但應該有點意識。”

李公子撫著想,沒錯,醉了,睡下,后面的不太記得,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就能聽到有人說話,生病什么的,還有人在哭。

他病了?

渾身痛,頭也不清楚,看來他確實是病了。

不過,看著顧蓉蓉和冷星赫的樣子,也不太像大夫。

那天他倆還去胭水閣問絲錦三當家的事。

不過,他還是出于禮貌問道:“是你們給我治病的?”

顧蓉蓉盯著他的臉,嚴肅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