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牛猶豫半晌,還是接過云皎月手里的銀票。
祁少夫人說的沒錯,他得多想想他的兒子孫鶴,而且一輩子吃穿不愁的誘惑……
實在是太大了。
孫阿牛將一沓銀票全揣在自己胸口。
趁著大家伙還在縣城采買,在云皎月的提點下,走向錢莊。
回到家具鋪子里,云皎月看柳韻秀已經和掌柜談好價錢。
在柳韻秀準備掏錢之前,連忙從袖子里拿出五兩銀子。
“掌柜,銀子我先付給你。不過今天你們記得托人,將家具全都送到沙橘村。”
一看到許久沒有看見過的五兩銀子!
掌柜連連點頭哈腰。
但聽到沙橘村這三個字時,他突然緊皺眉頭。
伸手去接銀子的手,也猛然間頓住懸在半空。
云皎月看掌柜沒接銀子,好奇開口,“怎么了?是不能送貨上門?”
掌柜緊鎖眉頭,百般糾結,“倒也不是。”
他盯著云皎月手里的五兩銀子,又看云皎月等人的打扮,根本不像是人犯。
猜測這批家具,是云皎月他們送給人犯用的。
可沙橘村的人犯,又何止三十幾家?
有著自己的顧慮,實話實說道,“按理說,像家具這種大件,我們都會送貨上門。”
“可沙橘村,那不是犯了大罪,才會被縣衙安置人犯去往的地方嗎?”
“像那種地方,我們可不敢送貨。”
掌柜下定決心,收回接銀子的手。
無可奈何,“否則,我的貨怕是剛送到村門口,就會被人劫走。到時候,我還得賠你銀錢、錢貨兩失。”
“我看,這門生意不做也罷。”
云皎月眼神微沉,誠然掌柜的考慮情有可原。
可這是大荒縣里,唯一一家稍大些的家具鋪子。
要是到別家去買,他們即使找一天,也不一定能湊齊每家一床一桌兩椅的配置。
誠心誠意協商,“掌柜的,要不然這樣,這些家具,我們可以自己帶回沙橘村。”
“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有三輛推車,裝不了那么多家具。”
“不如我問你租十輛推車,我可以先付給你押金。等明天我們回來還推車時,再多退少補租金就是。”
掌柜躊躇著,想著這是個不虧本的好辦法。
總算是答應下來,還多送了云皎月一張木椅。
等程二他們將家具全都裝到推車上,打料回大荒縣時。
大街上卻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爭執聲。
師爺李全,正死死拖著一名中年男子,全然不顧形象。
抱住對方的大腿,一屁股坐在磚道上,怒斥道,“不準走!今天我說什么也不放你們走!”
視線里,幾名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拉著馬車往縣城外頭走。
李全攔住為首的家仆,因在太陽底下久站,他額頭早已冒著豆大的汗。
破口大罵道,“陶大人好歹是澤州派下來的官府縣令!”
“沒有澤州上面的首肯,他不能走!還有,你們也不能偷偷幫著他轉移行李!”
李全越想越氣憤,“得虧我今.日出府撞見你們,要不然等我發現,你們怕是早就跑了!”
“不管怎么樣,你們現在必須把行李全送回縣令府!”
眼看著李全坐在磚道上,那些牽引著馬車韁繩的家仆們,并沒有打算停下腳步。
仍舊是拉著馬車往外走。
祁長瑾深邃眸眼寒星一般冷厲,視線停駐在李全身上,走過去將人扶起來。
云皎月也跟隨左右。
他們兩個人擋著馬車的去路,防止馬匹不小心踩踏到李全。
李全看到兩人,眼眶都被逼得生紅。
下意識知會解釋道,“昨天我去找縣令,他閉府不出。”
“今天我正準備找他,想商量要如何安置你們這群人,卻正好撞見他們想逃跑!”
李全被扶起后,轉而握住祁長瑾的手臂。
“長瑾,你帶著你媳婦,現在就和我去縣令府!”
“我今天必須得為我們大荒縣的百姓討個公道!”
他氣勢洶洶朝縣令府走去,邊走邊怒斥,“要是陶大人再敢偷著搬行李走人,我就算是不要我這條老命!我也要和他拼了!”
話音落下,云皎月看向李全的眼神充滿敬佩之意。
這李全年近六十,連祁老夫人都比他大幾歲。
可他頭上的白發卻比祁老夫人多之又多。
并且肉眼可見,李全的眉心即使是舒展狀態,也能看到深深的擰痕。
足以說明,這些年他對大荒縣付出了很多心血。
一個沒有官階的基層師爺,能滿懷熱忱,為大荒縣做到這種兢兢業業的地步,絕對值得所有人青眼相待。
云皎月特地走得慢一些,轉身看向那些拉著馬匹的人。
看他們恍若未聞李全的話,還要準備往外走。
雙眸頓時迸發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冷聲警告道,“都給我站住!”
嗓音傳出,牽著馬車的家仆們陡然間被呵斥地頓住腳步。
只聽云皎月冷冷的聲音響起,“官府官員擅離職守,是大罪!”
“幫著官員擅離職守的人,沒有官職在身,更是難逃重罰!”
云皎月眼中厲色一閃,怕這些話壓不住這些想逃離的人。
冷冽嗓音逼迫,“今日.你們膽敢離開這里半步!我就敢上澤州揭發你們協助官員叛逃大荒縣!”
“記住,這些話我說到做到!現在,你們還是聽李師爺的話,趕緊回縣令府!”
牽著牽引繩的家仆們緊皺著眉頭,他們壓根就沒把云皎月一個人犯說的話放在眼里。
可又真怕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會上澤州去揭發他們。
無奈下拽著馬匹,狠狠瞪了眼云皎月。
牽著馬車,一步一步往回走,回縣令府。
縣令府。
大荒縣縣令陶高山已經打包好所有的私人物件。
他在大荒縣已經任職了一年,算上鍋碗瓢盆,五輛馬車一次性根本拉不完東西。
只能等著家仆轉移完行李回來,再一起逃走。
聽見門外有動靜,陶高山還以為是家仆中途回來了。
眉頭擰得緊緊,走到門口張望。
氣惱道,“大永,是被李全那老古董抓包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陶大人!我李全就算是老古董,我也知道一方地方官,不能棄一方子民于不顧!”
李全一把推開攔住他去路的家仆。
吹鼻子瞪眼怒斥,“我知道,我們大荒縣窮是窮了點,但是你是縣城之首!”
恨鐵不成鋼,“你要是走了,我們這么多人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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