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抱著羊崽不肯松手,怕放在地上羊會跑。
轉過身,目光搜尋著柳韻秀她們的身影。
見她們也來了,才沖祁長瑾點頭,“你等我一會兒,我就進去。”
將懷里的羊崽子交給柳韻秀,“三嬸娘,你幫我看著會兒這些羊。”
“我去去就來。”
云皎月看著門前這么一大塊空地,打算利用起來。
補充道,“對了三嬸娘,晚上還得麻煩三叔幫著我家長瑾,在門口一起搭個羊圈。”
“到時候我去找些木樁子,也好給這些羊安個家。”
剛好,家門口干稻草還有很多,可以分出一些鋪在地上,讓母羊和羊崽子們在干稻草上睡覺。
云皎月洗了洗手,利落進了屋子。
眼簾內,一個身著褐色綢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木椅上拿陶碗喝水。
這男子看著一副儒生打扮,頭戴綸巾,舉止文雅。
“這是?”
云皎月覺著面前的中年男子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對方究竟是誰。
祁長瑾低沉嗓音響起,不急不慢解釋:
“這是我以前在青州的恩師,李培奇李大儒。這次,是特地到大荒縣,來看我們夫妻二人。”
話畢,聽見李大儒三個字,云皎月神經瞬間緊繃。
腦子里,屬于原身不太好的回憶,陡然間涌出。
這個李大儒,在青州的名聲可謂家喻戶曉。
他在青州教導過祁長瑾學習詩書古籍,多年前在京都也教導過不少官員子女讀書。
三年前,祁長瑾和京都禮部侍郎裴家的小女兒裴瑰,在議親。
原先以祁長瑾的商戶身份,本是夠不上人家官員女兒的門楣。
但大齊國沒有商戶不許科考的律法。
再加上,祁長瑾的學識,又是青州學子中公認的淵博。
因此這大儒,就屢次幫著祁家搭線裴家,放言祁長瑾他日必定登科及第。
兩家這才開始議親。
結果裴家大公子前來青州相見祁長瑾……
原身絞盡腦汁使了手段,被裴家大公子當場抓獲,她和祁長瑾衣衫不整。
因此祁家失了這門絕佳的好親事。
李大儒得知婚事告吹的真實原因,氣得差點中風。
沖到云家把原身罵得體無完膚。
想到這些,云皎月臉上神色尷尬。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原身做的,但此刻對上李培奇那道犀利憎惡的眼神,她有理說不出。
只能硬著頭皮,忍痛背鍋。
不過,要是換作她是祁長瑾的這位恩師,她也會氣急敗壞。
禮部侍郎,這官職,相當于現代的外.交.部副部長。
誰家地方富豪,但凡能有兒子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做夢都肯定會笑醒。
云皎月打起精神招待貴客。
不急不慢給方桌上的陶碗續水,扯出笑容,“李大儒,家里簡陋。”
“要是我和長瑾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云皎月毫無窘迫神情,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大方得體說話,“也快到飯點,要是您不嫌棄,不如晚上留下吃頓便飯。”
“今天我們在山上獵了羊,晚上正好可以招待你這樣的貴客。”
李大儒悶悶哼著,上下打量著云皎月。
本想挑女人的錯處,再給她狠狠批一頓。
可偏偏她剛說的話滴水不漏,讓他無處發怒。
半晌,才陰陽怪氣道,“還以為長瑾娶的這個媳婦,和以前一樣一無是處。”
“沒想到,現在還學會獵羊了呢?”
云皎月也不生氣,誰讓人家祁長瑾的恩師,是千里迢迢來的大荒縣。
就沖這份心。
再加上這個和祁向磊一般大小的年紀,也不好與他計較。
看祁長瑾薄唇微啟,像是要開口說話。
云皎月不知怎的,就搶先一步笑道,“也是剛學。就是運氣好,才能獵得幾只羊。”
李大儒依舊是沉著臉色,不過對云皎月總算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他不緊不慢捻須點頭,“能忍下脾氣……總算有了及第狀元妻子,該有的謙遜模樣。”
“以后沒準,還能打理好各方各面的人際往來。”
云皎月唇角漫著似笑非笑的笑意,沒有反駁。
這李大儒不愧是大儒,思想就是迂腐。
怎的及第狀元妻子,就得謙遜忍下脾氣?
再說打理人際往來。
她想著,反正自己遲早都會和祁長瑾合離。
別說祁長瑾現在是被誣陷了的狀元,就是以后當上了百官之首的首輔!
她也不用打理京都彎彎繞繞的人際關系。
云皎月在心底腹誹。
又望向祁長瑾,“你們先聊。我去外頭幫三嬸娘剪羊毛。”
“到時候入秋,那些羊毛沒準還能做幾件襖子。”
祁長瑾頷首示意,深邃眸色沉浮。
等云皎月出了屋子,他才有些不悅地對李大儒說話:
“恩師,我早就說過。皎月已經一改從前的不堪,你又何必故意挖苦她?”
李大儒摸著鼻子,有些心虛。
就算云皎月那個商女改了脾氣,那不是,也磨滅不掉當初惡意搶親的事實?
但看祁長瑾心里已經逐漸偏袒云皎月。
他將這話憋在心底,看在自己弟子的面子上,算是接納了云皎月。
無奈說道,“眼見為實,我總得試探試探不是?”
“再說,我要是不試探。誰知道你小子,究竟是怎樣被她迷惑的心智?”
聽到自己的心智被云皎月迷惑。
祁長瑾雙眸不由變得恍惚。
下一秒,李大儒話鋒一轉,開始說著正事,“對了。”
“我先前和你說的事情,你可得抓緊時間暗查。”
囑咐道,“切莫掉了鏈子。”
半個多月前,他路過滄州。
無意中得知帝師陸崇,正在明察各地財物丟失案。
李大儒在京都時,就對政事有著極強的敏銳性。
他猜測各地紛紛而起的財物丟失案,或許和祁長瑾科舉被污蔑舞弊、外加祁家被抄家的案件也有關聯。
這才千里迢迢來澤州,將此事告知自己的愛徒。
祁長瑾在他心中,猶如明珠。
他可斷不能讓這樣的好苗子,在大荒縣碌碌無為過一輩子!
祁長瑾雙眸陰鷙,狀似深海暗流涌動。
目光逐漸幽深起來,“恩師放心。”
“此次青州和我一起流放的人犯,有好幾個都是偷盜財物的罪名。”
“要是有人是因陷入財物丟失案,而被害得流放。我必定會查清楚,將實情告知你和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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