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要清解泄化肝臟的濕熱瘀毒。
云皎月提筆沉思片刻,在紙張上寫下藥方。
“虎杖、平地木、垂盆草各兩錢,土茯苓一錢半,貫眾、紫草、黑料豆各一錢,甘草三分。”
“我看三舅舅你體內的濕邪太多,就再加炒蒼術和黃柏各一錢。”
蒼術燥濕,黃柏清熱,這樣濕熱之邪就能得到清掃。
云皎月還附寫了食用方法。
用法有些繁瑣,得先將藥材全部放入砂罐。
用冷水浸泡過藥面,泡足一炷香的時間再煎煮。
湯藥沸騰后,改用小火煎煮一刻鐘的時間,濾取藥液溫服。
“三舅舅,這藥你得每日一劑,上午下午各煎服一次。”
“每次食后一個時辰再服藥即可,可以先吃兩個月看看。”
通常這種藥方連服兩個月就是一療程。
吃上一療程,乙肝造成的不適癥狀就能逐漸消失。
病人的肝功能會基本恢復正常。
云皎月估算著時間,“若是兩月后身體還有什么不適,就……”
話說到一半停頓住,本來想說要是一個療程后身體依舊不適。
就來信去京都,她會更改后續藥方。
保管讓他身體各類指標恢復正常。
然而兩月時間,她估摸著早就恢復了自由身離開京都!
柳勇心里咯噔一下,擔心云皎月沒說完的半截話不是好話。
等了許久沒聽見云皎月繼續往下說。
不由驚恐瞪大眼睛,壯著膽子問,“皎月……若是兩月后身體不適,就怎么樣?”
云皎月失笑,扯出嘴角,“沒怎么樣,三舅舅你不要多想。”
“我的意思是,兩月后要么我親自上門給你復診,要么你就傳書信給我。”
柳勇松了口氣,抬手捂著自己依舊在隱隱作痛的肝臟部位。
客套道,“你如今是從五品大人的妻子,身份尊貴,哪能讓你親自上門。”
“我看我還是傳書信給你為好。”
云皎月眸眼清亮,溫婉點了頭,不多做解釋。
從踏進院子到現在,柳勇說了好多話。
感覺自己已耗費了一整日的精氣神,得回三房躺著休息休息。
外加如今身處的祁家大房,院子里又香氣撲鼻。
天然的桂花香和婢女們身上各種味道的脂粉香混合在一起,味道甚是濃重。
他雙眼渾濁,忍住想吐的自然反應。
捂著鼻子道,“不好意思啊皎月,我這身子骨實在不善。”
替自己妻子解釋,“你三舅娘鄭氏如今正在二房夫人的院子里。”
“我姐姐不在青州,三房沒有女主人招待她。”
“她瞧著我來氣,不愿和我一塊到大房,只能去二房見那位新夫人。”
“等今日晚些時候,我會勸她來見你診脈。”
云皎月好說話道,“三舅舅放心,我今日會留出時間給舅娘把脈。”
在她看來,素未謀面的三舅娘看柳勇來氣,再正常不過。
換位思考,要是自己平白無故被亂搞的夫君傳染上乙肝。
她別說是自己會來氣,就是所謂拜過天地的夫君,都敢廢了。
由此可見那位只是鬧鬧脾氣,已經是很軟性子的人。
端莊起身,準備送柳勇和祁向磊出院子。
好去會客吳夫人。
這會兒二房院子里的婢女火急火燎穿過月洞門,上氣不接下氣。
來人是二房夫人藺紅英的陪嫁侍女花蓮。
她走路生風穩健,只是走得委實快,額頭上都冒出細小汗珠。
手里揪著的帕子不知怎么竟然沾了血。
走到祁向磊身邊,先沖著云皎月祁向磊柳勇挨個行了禮。
而后語氣是藏不住的焦灼:
“三老爺,我家夫人請你過去。”
說罷,沖著柳勇道,“柳教諭,您夫人和我們府上那位江姨娘打起來了。”
按著藺紅英的指示傳話,“我家夫人說,教諭夫人本是祁家貴客。”
“而江姨娘只是二房形同下人的妾室,她心里肯定是向著教諭夫人。”
“偏生江姨娘近日十分得二老爺的喜歡,也不知是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
“她這個帶著女兒的繼室,平日處理家中事務嚴苛,已是得罪了二老爺,委實不好管其中之事。這才想著來請三老爺和柳教諭過去。”
說話間,花鰱不知不覺抬頭看了眼送客的云皎月。
被后者察覺視線,瞬間低頭,速度之快好似剛剛的小動作只是一種錯覺。
云皎月容顏神情淡然,和人短暫的目光相撞后勾了勾唇角。
若是處理家務嚴苛,尋常正妻師出有名,遇到這種妾室和貴客動手的事情。
直接打死了也沒什么人會說不是。
而藺紅英,竟然在她們面前示弱日子過得不好之余,還選擇當甩手掌柜?
看來這位素未謀面的二嬸娘……
是想家務和夫君的心兩手抓。
她不想和祁盛天硬碰硬,想和他好好地過日子。
云皎月眸底幽邃,“三叔三舅舅,二房既然有要事,我就不多留你們了。”
看云皎月真沒準備去二房。
花蓮眼巴巴望著,著急試探,“夫人您不過去看看嗎?”
“若是不過去,還希望您今日能去二房一趟……”
低著聲音,“我們夫人有好些話想和您說。”
云皎月眸中泛著細碎的光,取讀出這是藺紅英有要事想尋她。
目光掃向她,“二嬸娘這門親事,還是我向宋夫人求來的。”
“按理說我回來就要立刻去見二嬸娘和新進門的三舅娘,可惜外頭訪客太多,我當下真走不開。”
“這樣,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一定立刻去見兩位長輩。”
差不多說定去二房的時間。
花蓮完成任務,放心帶著祁向磊和急著去二房給妻子撐腰的柳勇走了。
祁向磊往外走了幾步,突然掉隊。
他轉過身子,正色指點道,“皎月,外頭有好些熟面孔的商戶,他們無一不出自青州商會。”
“咱們祁家經商多年,早已自成一派,從未進入任何商會抱團。”
“依我看,他們上門定有圖謀,你得多留些心眼應對。”
云皎月端莊頷首,烏黑發髻上的鎏金流蘇輕微晃動。
明白了祁家和外頭那幫商戶結下過梁子。
目送幾人的背影徹底遠去,端起石桌上的溫熱茶水一飲而盡提神。
她頭有些痛,指腹輕揉眉間。
按揉之間,腦子里倏地有靈光乍現,仿若從混沌中開辟出一抹天光。
云皎月擰了擰眉,立即抓住這一閃而過的臆測。
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趙媽媽心疼自家主母,抱怨道,“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么多的人一起上門,可苦了我們家夫人。”
云皎月杏眼圓潤漫著笑意,扶了扶發簪整理衣裳。
在待客的間隙,把該想明白的事情想明白后。
不再著急。
坐在石凳上,手肘抵著石桌邊沿,“沒什么苦不苦。”
“這次來的都是些親戚和商賈。親戚間來往是正常,至于商賈……”
“我看是正財神武財神外帶財帛星君都顯了靈,要給咱們家送生意。”
趙媽媽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不懂云皎月的話。
“那接下來,夫人準備先見誰?”
“請吳夫人進來吧,順便告訴府外的那些商戶,今日我抱恙,見不了他們。”
云皎月下意識看了眼房闥,陽光斜照過鵝頸欄桿,打在朱紅色檻窗上。
嗓子低喑,“趙媽媽,將長瑾久病不愈的消息繼續傳出去。”
“若外頭的商戶明日再來,就再晾一晾他們。”
“等何時他們按捺不住,自己沖進來找我,我再見他們。”
趙媽媽欲言又止,弓著身體微微抬頭。
提醒道,“夫人,抱恙這種理由……只有不見任何外客,才能堵人口舌。”
如果要見吳夫人,理由就難以站住腳。
云皎月風輕云淡催促道,“我就是不想堵住他們的悠悠之口。”
“趙媽媽,別愣著了。直接去請吳夫人進來吧。”
“是。”趙媽媽低頭轉身。
云皎月忽而出聲,“等等。”
伸出手臂,展開蜷曲的手指,整個身子慵懶卻又不失力量。
脫口而出道,“你先把整理出來的閑置倉庫鑰匙給我,再去請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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