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抄家前,她搬空首富庫房去流放 > 第440章 判斷手足關系
  袁州,永堰縣,星羅山。

  日間余溫未來得及退卻,蟬聲在沉沉暮色下無邊際地叫著。

  漫著草木悶熱的香氣,夏日里稍一聞見就十分愜意。

  經過幾日的舟車勞頓,云皎月一行人終于抵達方婉所居住的深山腳下。

  方婉深居簡出,宅院前另起了籬笆圈了地養雞養鴨,還劃出幾塊栽種蔬菜。

  早在兩日前,她收到云皎月命人快馬加鞭輾轉多地寄來的書信。

  迫不及待見到人,命手底下的人將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日日時不時在大門前張望等待。

  今天,她還拿剪子剪了幾枝院子里芳香四溢的茉莉花,插在自青州窯廠燒制出的瓷瓶。

  云皎月下了馬車,彎身掀開簾子仰頭,看見方婉沖著她招了招手。

  星羅山夜里沒什么人出行,各家門前油燈暗黃微弱。

  漫天的流螢和仿若觸手可及的星辰,發出光亮照著人落腳。

  涼風拂起眾人的發梢與衣衫,一陣不小的下馬動靜響起,馬兒被勒著脖子發出鼻噴聲。

  “方婉!”云皎月主動笑著喊道。

  方婉喜不自勝迎向云皎月。

  將人扶下馬車,“自從知道你會來見我,我日日都等著你。”

  方婉在醉花樓有些積蓄,防人之心促使她買了不少家仆,便于防止鄰舍欺負。

  積累了一肚子的話,“我宅院里的廚子,手藝還不錯。”

  “雖說及不上你們官宦人家的廚子,但偶爾嘗嘗,也能稱得上清味。”

  東廚煙囪里冒著熱氣,廚子做了許多拿手菜。

  身為東道主的方婉招呼著眾人進門。

  云皎月與祁長瑾共帶了六人進去。

  他們一行人人數不少,方婉的院子住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外頭生火過夜。

  煙景與霜商牽著幾日前撿來的孩子,一左一右看護完全。

  周武姜政跟在祁長瑾身后,聶韜則站在云皎月左下側,同煙景霜商保持恰當距離。

  方婉自知院子小,容納不下那么多人。

  就讓婢女們給外頭的侍衛送吃食。

  帶著人進了正廳,一進去就看見方桌上擺著袁州青州兩地的珍饈美食。

  桌子上還有兩壇黃米酒,方婉笑道,“這是我去年拿你們青州春秋兩季的黃米,親自釀造而成。”

  繞著壇口解開韌性好的繩子,解開布料,“這壇酒,我想你會喜歡。”

  云皎月聞著濃郁酒香,被隨和笑逐顏開的情緒感染。

  在過去一年,從接連不斷的書信里,盡管能察覺出對方性格疏朗逐漸變化。

  但親眼看到,又是不同領略程度。

  明顯烙在方婉身上的陰影,隨著大仇得報與年月稀釋而淺淡。

  對方婉而言,來到袁州是初步的飛鳥辭籠,聽聞姜王府覆滅,則是徹底的游魚脫網。

  她已經改頭換面,重獲新生。

  云皎月由衷替對方感到高興,“方婉,你變了許多。”

  方婉垂眸低頭,笑道,“人嘛,往事再不堪也終有一日會如流水東去,想開的時候,總能重打鑼鼓另開張。”

  云皎月伸手覆在她的手背,點頭,“你說得對。”

  誠摯祝福,“以后你的每一天,必定都能心樂聲泰。”

  不提讓人心情沉重的事情,笑出聲,“還有,被你猜準了。黃米酒,我很喜歡。”

  這兩壇酒對她有別樣的意義。

  去年青州避免饑荒,還有富余售賣至袁州,說明沒有多少人餓肚子。

  其中的成效,有她出的一份力。

  黃米酒的存在,能寄予她莫大的能量。昭示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孩子一進院子東張西望,他這輩子就沒出過青州,能被帶至袁州,心里很是雀躍。

  方婉凝視道,“這孩子是?”

  云皎月沒有多作解釋,“是我遠房表親,叫……”

  想著隨口編造個稱呼,孩子卻滿臉執拗較起真。

  一板一眼出聲,“這位姑姑,我叫吳晦。”

  吳晦認真盯著方婉,似被對方往日不堪如流水的話說服。

  他從前沒有什么自由。

  有儒生教他讀書,卻只教最基本的識字。

  有侍女照顧他,卻是過分地照顧,每日出去睡覺都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他對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對書籍里晦澀難懂的知識,更是無法吸收。

  擁有自己專屬的名字,對他來說已經是唯一的自由。

  祁長瑾身形稍稍頓住,瞇起眼略帶考量地審視吳晦。

  云皎月余光瞥見男人的異常情緒,“怎么了?”

  祁長瑾手掌裹住她溫涼手背,不輕不重牽到一旁。

  內心的猜疑,使他手心漸漸凝結一層薄薄的汗。

  “月盡為晦。晦字,表昏暗之意。”

  男人緋色薄唇微啟,深邃眼眸視線低垂,佯裝有要事拉著人往外走。

  聲線喑啞道,“吳晦,若是無晦……那恰巧對應了九皇子的煜字。”

  煜,意在照耀,明亮光耀。

  崇明帝對九皇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照拂萬民,這才取了這個字。

  “這孩子的身份,委實難辦。”

  祁長瑾語重心長,同云皎月一樣躊躇不定。

  被裴元駒軟禁,說明吳晦對裴家有利用價值。

  假使他真和皇室有關,結合自己難以有好下場的結局。

  那不就說明,他教導近一年的九皇子!很有可能會殞命被殺?!

  一旦吳晦是九皇子殞命后,唯一具有大齊純正血統的皇室血脈。

  他想當然就能成為裴家和寧顧行贏到最后的決定因素!

  祁長瑾擰了擰眉,豐神俊朗的面容隱入屋外的夜色。

  情緒翻涌,究竟——

  是殺之!斷了寧顧行他們匡扶未來皇子的后路!

  還是秘密軟禁,待寧顧行尋人無果……

  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假皇子出來李代桃僵。再將孩子放出,以寧裴兩家謀圖國祚為罪名,直接翻盤定罪滅族?

  祁長瑾在外特地將神色內收,然而袖子下蓋住的那雙手還是不自覺緊攥。

  深知這次的選擇不能出錯。

  一旦錯了,他便會萬劫不復,在大齊再沒有立足之地!

  云皎月手背被捏得很痛,貝齒緊咬,小臉憋得通紅,“長瑾,你弄痛我了。”

  聞言,男人頓時松開手,給人小心揉捏緩解疼痛。

  道歉道,“是我不知輕重。”

  “我知道你心中悒郁,不用道歉。”

  云皎月準備用現代科學來安撫祁長瑾,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和男人的糾結,歸根結底在于吳晦究竟是不是皇子。

  說道,“在我所處的世界,有一種技術叫親子鑒定。”

  “可以通過分析多個dna位點,像短串聯重復序列之類的方法,確定親緣關系。”

  一般這種技術會應用于遺產繼承糾紛、被拐兒童認領,還有遇難者身份辨認之類的事情上。

  崇明帝在京都,她無法做父子間的鑒定。

  但她可以做兄弟姐妹間的半同胞親緣關系鑒定。

  只要滿足同父或者同母其中一個條件,就能鑒定結果。

  云皎月粗略解釋道,“假設吳晦和文安公主在足夠數量的位點上顯示出高度的一致,就能判斷他們是手足關系。”

  “段駙馬的陵墓離永堰縣不遠,我們明天就能找文安公主一探究竟!”

  做完鑒定,無論吳晦是否皇嗣。

  她和祁長瑾都能占據主動地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男人對妻子所描述的世界,生出濃厚興趣。

  頗為惋惜。

  遺憾自己無法得見云皎月原先所處的世界是何模樣。

  在大齊,檢驗父母子女兄弟有無血緣關系,最常用的就是滴骨法和合血法。

  滴骨法就是將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頭上,要是血液能滲入,便說明具有血緣關系。

  合血法則是常見的滴血驗親。

  可惜這兩種方法,都不具備準確性。

  他看過大理寺的卷宗,發現涉及這兩種檢驗方法的案件,有不少爭議點。

  比如滄州富戶全家被屠,留得萬貫家財十年無人繼承。

  被從岷州一路乞討至滄州的乞丐,機緣巧合經由滴骨法檢驗,冒領了后人身份,繼承錢財一朝登天成為富戶。

  這件事情在滄州地帶流傳頗廣,本來是認祖歸宗的美談。

  結果同行的乞丐們眼紅伙伴一步登天,趁夜掘墳開館,也往尸骨上滴血。

  竟發現所有人的血都滲進了骨頭!

  足以見,滴骨法不準。

  祁長瑾猜測是因為尸體會腐爛,白骨表層干枯被腐蝕發酥,才導致血液會滲入的情況。

  反之,要是尸體未完全腐爛,白骨未干枯,這時滴入血液就未必能滲入。

  再說合血法,卷宗里也不乏親人血滴未凝合,而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的人卻能血液相溶的案例。

  祁長瑾慣會舉一反三,想到了什么,朝云皎月走近一步。

  清雋面容如玉美好,對著妻子連半點負面神色都沒有。

  “皎月,借檢驗吳晦是否為皇嗣之余,我想順道做個試驗。”

  磁性嗓音逐字逐句響起,“我想看看……”

  男人眼眸幽邃深沉,清晰道,“如果不坐以待斃。”

  “那位寫好我命運的操縱者,究竟能不能安排我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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