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別墅鐵門開出時,他們那位厲家小少爺仍未離開。
只不過人從車里轉到了車外,此刻正倚著車身抽煙。
車燈投射而過的一瞬,厲景行夾煙的手指一緊。
遠光燈著實刺目,使得他看向鐵門的雙眼不得不緊瞇了起來。
不過很快,那輛車便從他的車旁擦過。
厲景行的視線仍朝著鐵門的方向,車子從他車旁毫無停留擦過的一刻,未能立刻從緊縮狀態轉換過來的瞳孔微暗。
車子猝然停下的聲響拂來。
厲景行唇線繃了一寸,偏頭往后看去。
不遠處,一輛停滯的黑色轎車印入眼簾。
喉頭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了下,他緊緊盯著后視鏡。
雖然車內的人遲遲未見下車,但他知道此刻,他也正通過后視鏡看著自己!
手指間的煙幾乎燃到尾,車里的人依舊沒有下車的打算。
厲景行抿著的唇角不禁一抽,扔掉手里的煙,站直,邁步朝那輛車走去。
走近,車子車窗緊閉。
厲景行站在車旁,靜了大概有十秒,抬手,叩了叩副駕座的車窗。
又過了大約十秒,車窗滑下一半。
透過半開的車窗,厲景行看著泰然坐在駕駛座的男人。
車內沒開燈。
從半開的車窗口投映而入的昏黃路燈堪堪覆蓋了男人下半張臉。
鼻翼挺拔,嘴唇削薄,下頜線流暢,他靜默坐在車里,壓迫的氣場無聲的向四周侵襲,可這恐怖的氣場下,他那半張臉卻又是極為矛盾的賞心悅目。
厲景行心情卻有些復雜。
厲家所有人中,他是他最為崇拜的人。
但同時也是他順遂的人生里,給過他最多挫敗打壓的人。
他以他為目標,可在他眼里,他怕是窮極一生都追趕不上他的狂妄無能之人。
厲景行是驕傲的,傲到了骨子里,他絕容忍不了旁人的輕蔑小覷。
更不用說是他所崇拜的親人的輕蔑。
情緒促使下,厲景行說了句在此情此景下,顯得極其荒謬且無厘頭的話:“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承認你之前對我的看法是錯誤的!”
厲靳深眉峰彈了下,視線瞥向他:“你專程開車到這里,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他語氣一向冷冷淡淡的,出口的話哪怕沒有諷刺,傳到人耳朵里,卻總讓人覺得帶了那么一絲譏諷。
厲景行......的確有被嘲諷到!
他握了握拳,死死的壓下心里的那些不憤不甘以及......受傷的情緒。
他轉頭,目光投向前方,幾秒,他再次看向厲靳深。
出口的聲音明顯低沉了些:“江眠眠她,怎么樣?”
厲靳深暗色的光線里盯著厲景行,沒有出聲。
厲景行縱使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驟然犀冷的目光卻是實打實的。
厲景行皺了皺眉,才又開口:“上午她去老宅,臉色不太好,說是肚子疼。現在,有沒有好一些?”
話到最后,越是艱澀。
上午與她不歡而散后,他惱她待自己仇敵一般的態度,逼著自己不去想她,去了陳氏,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可隨著夜幕降臨,周遭靜寂,他卻開始后悔!
她分明看上去極不舒服,他卻被她的態度和話所激,一走了之。
至此,再無心工作,離開了陳氏,開著車漫無目的開著,不知不覺便到了這里。
而厲景行沒有注意到。
在他說到“肚子疼”時,厲靳深凝著他的一雙黑眸驀地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