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叔，多虧有您幫忙把關，我敬您！”
一晚上喝了幾罐子黃酒，施平又一次端起酒杯時，胸膛劇烈起伏著，古銅色的肌膚透著紅。
鄒老頭一口氣悶了，擦擦嘴，接道：“施平，這事就此告一段落，你可不要再插手，近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最重要的就是管好手下的兄弟，切記不要義氣用事。”
砰——
常老三將酒杯摔在桌子上，“鄒叔，大哥，那狗屁的……”
“住嘴！”
施平朝他吼了一聲。
“常老三！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要是給兄弟們惹出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常老三頹廢的醒了把臉，低頭，默默喝酒不再說話了。
美味佳肴擺在眼前，大家卻是胃口全無，只能大口喝酒解悶。
飯桌上氣氛尷尬，性子跳脫的常七憋不住話頭，“大哥，三哥也沒說錯，明明是那些人太過火了，還有，狗屁的顧大老爺，誒呦喂，那威風，不知道還以為是高家的小少爺！”
“小屁孩你懂什么。”
施平嫌棄他話多，將他的酒杯填滿。
常七還想開嘴反駁，常老三給了一胳膊，“沒你的事，話說多了要割舌頭。”
施平看著飯桌邊上，幾個還不明其中復雜關系的后輩，抬抬手，“常七，你們幾個去酒館買點下酒菜回來。”
常七幾個喪氣地出門去，給大家伙騰出了說話的空間。
鄒老頭嘆了口氣，“施平你不要怪他們脾氣急，說的再說也都是為了你，管束歸管束，不要傷了和氣。”
“鄒叔，我知道。”
“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他們好，我這地方人多嘴雜，今日他們替我出頭，倘若被嘴賤的傳到狗東西嘴里，必定落不得好，到時也是我害了他們。”
施平鄭重其事道。
“鄒叔，我聽說碧嬋準備在夜市上擺攤，今日你回去告訴鄒嬸一聲，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不用再把人拘在家里。”
提及老妻和寶貝閨女，鄒老頭一笑，“你鄒嬸那是擔心這事兒，她可一點都不希望碧嬋出去拋頭露面，只不過是哄人的借口，你今兒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哈哈哈。”
施平也被逗笑了，“你讓鄒嬸放心，我這邊有了好人選第一個就招呼她。”
鄒老頭挑挑眉頭，“那倒不用，她眼高于頂，咱手里的人可夠不著她的門檻。”
說起來，鄒老頭還是最了解自己的枕邊人。
即便自家碧嬋帶著三個拖油瓶，鄒婆子也絕不會將就未來女婿的人選。
“好好好，鄒嬸不找我幫忙，我不會插手這些事兒，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施平應和著。
其實他也并未將鄒碧嬋二嫁的事放在心里，提及此事，只不過是因為鄒老頭的原因。
而施平呢，是最敬愛鄒老頭的。
迷迷糊糊間又是幾杯酒水下肚，鄒老頭開始撐不住，眼睛一閉，睡在桌子上。
見鄒老頭躺下，施平便停下酒杯，對著其余幾個心腹點點頭。
大家你扶我，我扶你，出門去。
施平收拾出一個能舒心睡覺的地方，正要出去摸點解酒湯來，不巧，和門外鬼鬼祟祟的人影撞個正著。
鼻尖全是脂粉氣，就算那是比馮寡婦的劣質脂粉貴了幾個檔次，已是減掉了最為明顯的粗制亂造的滋味。
施平還是想吐。
將喉嚨處的嘔吐感平復下去，施平臉上微不可察的飄過些許厭惡。
“娘。”他道。
施五娘捏著帕子笑笑，說話聲溫溫柔，身子卻是一個勁地想要往門邊上擠，那骨子急促根本藏不住。
“平兒，娘聽說鄒大哥喝醉了酒，你看看不如讓娘照顧鄒大哥吧。”
這話聽來施平只覺得無比可笑。
黃鼠狼給雞拜年。
把施五娘放進去，今晚上鄒、施兩家就能斷交！
可施五娘又不會在乎這些，她借著兄弟遺孀的名頭覬覦鄒老頭許多年。
想到過去前十五年相安無事。鄒嬸幾句酸言酸語，沒能阻止鄒叔幫襯孤兒寡母的心，又因他才能出眾，惜才的鄒叔憐惜他家世單薄，越發上心。
他卻是個狼心狗肺的，在察覺到施五娘大逆不道的想法后，有那么一刻，還幻想過將鄒叔一分為二。
鄒家一個家，施家一個家。
可總是有人將他苦苦守候的美夢打破。
施平直視起施五娘的眼，“不用，我來就好，娘去照顧巧巧。”
“不是，我……”施五娘不甘心，臨頭一腳，她哪肯放棄不易到手的機會。
“娘！”施平語氣重了許多。
施五娘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一驚。自那件事后，平兒沒再對她發過脾氣，或者說的再無半點情緒在她身上產生。
“好。”施五娘偷偷抹鼻子。
“嗯。”施平卻還是直挺挺橫在門前。
他的舉動明晃晃是不再信任施五娘，施五娘眼淚刷的流下，捂臉，羞愧的跑回房間。
施平抬手，狠狠砸向一邊的墻，他也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
從小到大，他對施五娘的眼淚攻勢就毫無抵擋力。
施五娘讓他討好鄒叔，他就比著鄒青山，當了一個鄒叔夢想中的男子漢；施五娘讓他去追求鄒碧嬋，他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假得連向來討厭他的鄒嬸都松了嘴；施五娘讓他……
嘔——
腹部的不適感達到頂峰，好似有人用棍子攪拌的他的肝臟，施平扶墻不斷干嘔，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那股惡心在腦袋里縈繞，怎么都抹不掉。
“爹。”巧巧趴在窗戶邊上看過來。
“沒事，你回屋。”
施平重新站好，瀟灑的對她擺手，表示沒事，轉身要回屋。
“爹。”巧巧又叫了一聲。
施平看向她。
她緊閉雙唇，又不說話。
兩人對視了許久，巧巧察覺到他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好說話，偷窺似的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緩緩說道：“爹是不是在兇祖母，祖母委屈得哭鼻子。”
巧巧生母早逝，施平又恰逢事業起步，是施五娘將其帶大，感情尤其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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