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于婆子嘴皮子溜？”
趙雨瘋狂點頭。
的確，于婆子總是有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的功力，要不是差點丟了孩子，一輩子壓在頭上。
“于婆子還癡迷燒香拜佛，她的香燭可是買的？”
“買的！賊婆子打著為家人祈福的幌子，從你大哥手里掏走不少錢，我看啊！第一個禍害我們的可不就是她自個！”
鄒碧嬋嘴角盈滿笑意，“那就對了。”
“對什么？讓她把錢還回來？”趙雨以為摸透了鄒碧嬋的心思，會心一笑。
“我的好姐姐，還錢，這才哪到哪呀，送給長輩的東西不能這樣要回來，你慢慢聽我說。”
“你說！”
心中急切，趙雨忽然有些嫌棄磨磨蹭蹭的性子，一口氣把話說完啊，把人心肝刺撓刺撓的。
“城外有座云間寺，規矩多如牛毛，其中一條，凡是求香火上香之人，必要在距離寺廟五公里的地方開始步行，之后才能兌換香火。”
“你是說……”
趙雨眼中的光亮了又滅，“不行！我這一說，家里的男人肯定不同意，許是連小叔子都要跑來罵我。”
明擺著就是折騰人，于婆子的孝子們不能同意糟踐老母。
可這多好的點子卻是用不上！
趙雨又氣又急，捶胸惋惜。
鄒碧嬋想好了借口，“當然不能稀里糊涂行事，于婆子在神鬼一事花銷之大，不就是用為了家人祈福的借口，可如今……”
點到為止，趙雨馬上領會其中的滋味。
好！
那就日日讓賊婆子去給我幾個孩兒祈福！
趙雨抹了把眼睛，“還是妹妹聰明，不像我，不僅護不住孩兒，連害了孩兒的惡人都得不到懲戒，差點就輕飄飄翻篇，我真是愧為人母，罪該萬死！”
彪悍勇猛的母大蟲將姿態降到前所未有的低度。
“趙姐！”
見趙雨眼眸中閃動著淚花，鄒碧嬋不由溫和一笑，一雙修長且纖細的手握上她皸裂的雙手。
鄒碧嬋安慰道：“趙姐不要妄自菲薄，你的用心良苦大家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你白天要干活掙家當，晚上又伺候衣食住行。”
“巷子里沒幾個能跟你比，反正我是摸不到你的邊啦，要是還不好，我們這些人還活不活呀。”
趙雨被她逗笑，“你這大馬屁精，真是不知羞，不過是我們女子的本分。”
“誰說的！做好了是本分，沒做好就是不盡責！哪有這樣的道理。”
說到這里，鄒碧嬋就生氣。
“肉攤的生意離了趙姐是萬萬不能，于大哥只會埋頭苦干，偌大的肉攤支楞不起來，他養家，不可能。”
“照顧孩子同樣也是，閑時只見于大哥出門喝酒，會好友，家里老小都由趙姐伺候。家養不了，孩子老人照顧不到，那于大哥這樣子是不本分？”
“還有，家里你功勞不大誰大，于婆子？”
趙雨聽著鄒碧嬋驚世駭俗的話，正要反駁，可‘于婆子’三字一出，立馬就沒了那個心思。“肯定是我功勞最大，賊婆子算個屁！”
“對極，咱可不欠著誰的，說破天了趙姐就是比常人厲害。”
鄒碧嬋點點頭，先前還怕趙雨拗不過彎來反駁自己，沒想到一點就通。
趙雨略微羞澀，“大妹子，你這說得我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是趙姐實力允許，我才到你跟前賣了聲巧。”
鄒碧嬋看虎里虎氣的趙雨露出少女般的羞澀，一樂。
原來誰都不是天生強勢的，偶爾也會展露出不一樣的一面。
鄒碧嬋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了自己大忙，趙雨想起往事卻是很羞愧，“碧嬋，對不住，我以前……我，額，就是一個大傻蛋！聽人胡言亂語，跟著一起污蔑你！以后誰再說你不好，我第一個饒不了！”
“沒事，你知道就好，我順著良心做的事，又不是為了你受恩于我。”
鄒碧嬋丹鳳眼微彎。
事情的源頭并不是有人輕易聽信謠言，不過是因為是馮圓圓導了一場好戲。
可恨，過來了好幾天都沒摸到馮圓圓的衣角，偶有傳聞，說是馮圓圓一個普通人家的娘子，在給財大氣粗的顧府里的當家夫人，顧二夫人當管事娘子，一年就能掙大幾兩銀子。
那位，可是自稱青石巷趙雨第二人。
趙雨的感謝她收下，但是并沒有直截了當的挑明馮圓圓在其中的關系。鄒碧嬋有自知之明，即便幫了趙雨幾個忙，還是不能和‘好姐妹’馮圓圓相提并論。
如今，就等著日久見人心了。
“呵呵呵。”趙雨見鄒碧嬋對自己為她出頭的豪言壯志，感恩戴德，尷尬的笑笑。
兩人又說了一些客氣話，趙雨就要告辭。
鄒碧嬋送她到了門口，轉身之際，被趙雨拉住手腕。
趙雨恍惚想起什么，“你這高工錢的活計，我有個好人選你要不要？”
鄒碧嬋搖頭，“趙姐你是不知道雇主有多難伺候，我家親戚回來一肚子抱怨苦水，我求著她，她也不肯再去。”
“哼——”
“還用得著你求她！”
趙雨不屑道：“干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給了她如此之高的工錢，她竟還有臉嫌棄雇主，是她沒那本事！”
“妹妹聽我的，別再搭理那人，言而無信之徒，無論是做工人，還是親屬，都不值得再往來。妹妹性子單純，恐怕她拿捏住你一定會再找她一趟，到時趁機謀求利益，這種人我見多了。”
“啊，這……”鄒碧嬋啞口無言。
要是再找不到人，她當然不能讓阿牛哥家不便于行的老母無人伺候，除了那個親戚……這事還真不說。
到底誰在說古人質樸！
糊弄人一套一套的。
“趙姐，那是我娘外家嫂子的小姑子的……”
亂七八糟的關系梳理起來，鄒碧嬋也清醒許多，好像就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親戚！
“人是我娘找來的，我娘總不會……”鄒碧嬋抱有微弱希望。
“那還真不好說，你娘的眼光……”
一言難盡，趙雨沒說完的話通過表情展現出來。
“我娘還好吧。”鄒碧嬋辯解。
鄒婆子眼光數一數二的好，找馬四才當女婿，替大哥鄒青山在百來號候選人中求了宜室宜家的大嫂，還有，等等。
“你娘，她，額……你知道的。”
趙雨看了一眼里屋，不敢點名道姓，但她猜，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鄒碧嬋肯定會明白。
如今的街市混混頭子施平，和青石巷一枝花當初差一點就成了兩口子。
談婚論嫁的地步，鄒婆子硬是將女婿人選換成半道插隊的馬四才，然后——鄒碧嬋守寡了，而施平好像在城外買了一個莊子，日子不是一般的好過，老母稚女穿金戴銀。
誰還敢再說鄒婆子眼光好吧！
親閨女的大事都糊里糊涂。
當然，施平再厲害也不過是高大公子的一條狗，比不上高大夫人的娘家，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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