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雨過天晴，天空浮現出的絢爛彩虹也不能讓人開心，廣饒府多地遇水災，市井小民無一能自掃門前雪，多多少少被牽連其中。
不是自家就是鄰居家，或者親戚。
青石巷受災不嚴重，除了有些房子暫時不能住，大家都有吃有喝的。這附近可是有城北最大的菜市場，下雨時，不怕死的菜農劃著木盆，把賣不出去的菜拿出來。
價格是平時的三五倍之多，更狠的是那些奸商，看著有些住戶家里沒有能出門的勞動力，直接開口就是十倍！
雨停之后，顧家大少奶奶安排人，通知巷子里的住戶，一起出來清掃臟兮兮的巷子。
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鄉下遭了大災，青云山腳下有個村子，不僅是被流石砸了，還被洪水沖去了大半，逃出來的人都說那是阿鼻地獄。
有人問何暖，“你家以前不就是住在青云山附近，可能就是那邊，你趕緊問問去。”
別人的好心提醒，何暖當成了驢肝肺，一雙刻薄眼怒瞪著她。
“用不著你充好人！我們曹家村雖然也在青云山腳下，但那有寺廟保佑著，而且你說被流石給砸到我還能信你一兩分，但就是天老爺來了，它也不會被大水弄沒！”
那人也生氣了，質問道：“這幾天那么大的雨，你怎么就肯定沒發大水！”
何暖笑著看她，“我說了沒有就沒有！我可是在村子長大的！除非你去把堤口給決了！”
鄒碧嬋聽著耳邊嘰里咕嚕的吵架聲，把自己分到的地方掃好就走，路過趙雨家，里面的吵架聲比以前更熱鬧。
果然，生存環境一惡劣，人也開始變得煩躁。
鄒碧嬋往家門口去，一只大手幽深的小巷子里伸出來，拍了拍她肩膀。
她一愣，止住腳步，忽然猛的一個回頭！
阿牛哥靠在院墻。
“阿牛哥，早啊。”鄒碧嬋腳步退卻。
“不早，你欠我的錢該還了吧？”駱犇的眼神中帶著從未有過的鋒芒。
鄒碧嬋立馬聯想到了那天偷聽到的吵鬧，怕不是我尊貴的債主大人，被他那同樣尊貴的親娘氣狠，才過來找我撒火。
鄒碧嬋摸了摸兜，伸出五根白玉般的手指頭，“最近空閑出50兩，能不能就先給這么多？”
駱犇搖頭，語氣里帶著冰渣子，“不能！”
“碧嬋。”
鄒青山開了大門，端正著腰板看過來，駱犇急忙低下頭。
鄒青山走來拉著她手，銳利的眼神射去，“我不知這五百兩是怎么欠下，但，希望這位兄臺給我們一段時間，錢一定會還回去！”
“嗯。”
小巷子里的男人輕聲應道，隨即鉆入黑暗中。
人就這么走了？
鄒碧嬋崇拜的看了他哥一眼。
鄒青山甩開她手，語氣極其嚴肅，“你嫂子因為這五百兩好幾宿睡不著，你跟我說！這錢怎么欠下的！”
鄒碧嬋低下頭，小聲道：“是大娃他爹……”
“馬四才！”
鄒青山一腳踢在墻上。
死了就死了，還要把他妹妹拖下地獄！
鄒青山看向不安的鄒碧嬋，只能咽下了口惡氣，盡量柔和道：“碧嬋，你放心，這錢哥一定不會讓你自己背上，哥給你想辦法。”
鄒碧嬋掰著手指頭，很矛盾，“哥，加上我手上的五十兩，還有這一兩個月給過去的，我就能還上一百兩了。”
鄒青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把她掰過來直視自己。
“一兩個月，還一百兩？碧嬋你沒做什么錯事吧？”
鄒青山在米店當伙計，最近總是聽同行們提起，城里多了一會伙做皮肉生意的，雖然不想自己的妹妹與這些黃料扯上關系，但他更怕妹妹走上歧路。
鄒碧嬋猛甩頭，“哥！我才不是那樣子的人！這些錢可都是我和蘭花表姨，辛辛苦苦在夜市上掙的。也就是這幾天遭了雨災，不然收入會更多。”
鄒青山雖不知道夜市能否賺那么多，但還是信了她大半的話。
“你不用擔心，哥幫你，過幾日哥就有了新工作，錢也能賺更多。不過，你不能告訴爹娘……”
“你不能告訴爹娘！”
聽到對方嘴里的話，兄妹倆相視一笑。
中午，施平特地來了鄒家一趟，把鄒青山帶走。
“曹家村遭了災，死了一堆人，知府老爺也被問責，恐怕過幾天就要下放。高家又與知府老爺關系最密切，之后有的要忙，你現在就過去與賬房交接，免得一拖再拖。”
鄒青山離開鄒家后，梅香也不肯帶著孩子繼續住，收拾好東西也回家去了。
傍晚，鄒碧嬋又遇到攔路虎。
“你不是答應過我哥，緩一段時間？”
駱犇捂著胸口，胸腔起伏，劇烈咳嗽著，“我也想給你時間，可過幾日我有急用。”
急用？鄒碧嬋只好另想法子。
“上次你拿走的弓弩，加上我付給你家幫工的錢，我再給你五十兩，抵消掉一百兩的債委？”
“不夠，你必須在這幾天給我拿出3002的真金白銀，之后的錢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來往的路費，過路打點，安葬費以及給前輩家人的香火費，駱犇覺得，僅要三百兩也是夠他頭疼。
鄒碧嬋嘴巴張的老大，“可我……我也沒有三百兩！”
“就這幾天，你想辦法弄來，咳咳咳……”駱犇眉目間的鋒芒褪去大半，顯得人畜無害。
“你是不是又要出遠門？”
“用不著你管！”
看他遇風就要倒的弱不經風樣，再一想他上次出門遇到的事，鄒碧嬋不得不提醒一句，“你不會還想出遠門吧？”
駱犇奇異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能掐會算嗎？
她怎么就知道。
鄒碧嬋把荷包里的五十兩全塞他手上，“都給你，不過你還是在家陪你娘吧，再出趟遠門，小命都沒了。”
駱犇收下錢，“還有二百五十兩。”
……
看著高大的背影，一歪一扭的離開，鄒碧嬋沖他揚起小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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