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娣被娘的一句話，給堵得死死的。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還得背著弟弟干活，咋娶了兒媳婦，這兒媳婦就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嬌嬌了，就算是帶著孩子上山，不是也一樣干活嗎。
不過，林招娣現在也不太敢當著娘的面跟娘唱反調了，畢竟，娘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家里人都得聽娘的，現在連帶著自己的這個小崽子，都聽娘的了。
她要是再跟娘唱反調，豈不是跟大家作對？
她也不是個傻的。
“去就去唄，二龍，你可得多幫著點你外婆，別讓你外婆累著了。”
話聽著是沒啥問題，可就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很不舒服。
蘇秀禾在心里默念了幾遍，親生的，親生的，自己不受著還能咋地？
林香也麻利的背上了自己的小背簍，“阿奶，我也去幫你！”
這死孩子，凈知道干活。
連她都開口說要去了，她要是還無動于衷，不就顯得她連個孩子都不如嗎？
林招娣也只好說：“娘，我也一塊去。”
趙芳見大家都說要去，她不過就是帶了個孩子，就能留在家里啥也不干，她心里也過意不去，“娘，我可以背著孩子一塊兒上山的。”
“你留在家里把小團子帶好了就行了，上山的事，你別管。”蘇秀禾說啥也不愿意，趙芳平日里要照顧孩子，就已經夠辛苦了，現在還要她背著孩子上山去，那她不又成那種只知道嗟磨兒媳婦的惡婆婆了？
“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我難能不管呢，娘，你就別說了，我跟你們一道去。”趙芳去房里找來了背帶，就將小團子背在自己的背上。
小團子趴在娘親的背上，一邊吃著小手手，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大家。
蘇秀禾捏了捏她好不容易養得白白凈凈的小臉蛋，有些惆悵的說：“哎，好不容易養白了，可不能又曬黑了。”
“娘，你放心吧，現在太陽不曬，曬不黑的。”趙芳雖然不知道娘為啥對小團子這么上心，在她看來，孩子就算曬的黑點兒，也沒啥，村里的小孩兒，有幾個長得白白凈凈的？
像小團子這樣長得又白又嫩的粉團子，整個大山村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蘇秀禾拗不過她，只好說：“成吧，一道去。”
幾人一塊兒上了山，幾個村子的人都在，山上已經是人擠人的狀態了。
甚至不同村子的村民，為了一顆野菜都能掀起一片罵戰。
蘇秀禾剛山上，就看到隔壁林嬸子和人吵起來了。
“這顆野柿子樹，是我先看到的，那就是我們大山村的東西，你們小趙村的，咋能隨便摘？”
“俺們都聽人說了，你們大山村今年收上來不少糧食，過冬肯定是夠的，還來跟俺們這些村子搶，咋這么不要臉呢。”
“就是啊，你們大山村的，今年收成又不差，還缺這點吃的？”
“咱們都快斷糧了，林嬸子，做人要厚道，你不能光想著自己吃飽了，就不顧別人的死活吧！”
他們本來就等著秋收能收上點糧食來維持生計，誰知道今年收上來的糧食，不到一成，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顆粒無收！
如今距離秋收才過了一月有余，家里的米缸就已經快見底了。
鎮上的糧食，已經漲到七十文一斤。
誰舍得花那價錢去買糧？
要不是是在沒得辦法想，誰又愿意上山來找吃的呢？
“林嬸子，咱們也都認識這么多年了，你就行行好，讓給我們吧！”一中年男人面露苦澀，這些野柿子，又苦又澀的，除非真的沒吃的了，誰又愿意把這種東西摘回去吃呢。
林嬸子終究是心軟了一步，放下了擋住柿子樹的手，“算了算了，讓給你們了，我再去別地兒找去。”
這個時候，正是山上野柿子成熟的時候，紅澄澄的，像個小燈籠似的掛在枝頭上，老遠就能看見。
林嬸子挎著籃子從山坡上走了下來，就看到蘇秀禾也來了，高興道：“大妹子，你也來了？是該來的，剛才要是你在，那幫人哪還能把我先看到的柿子樹搶過去，他們一堆人加起來肯定都敵不過你！”
蘇秀禾干干的笑了兩聲，她的戰斗力看起來有那么足嗎？
“嬸子，剛才你們為了啥吵起來了？”
“嗨，就一顆柿子樹，本來說好了的，誰先找到的，就歸哪個村子，那顆柿子樹，明明是我先看到的，那幫人跟在我的后頭來了，看到后非得讓我把那棵樹讓給他們，你說這是啥道理啊。”
“嬸子，算了吧，他們那些村子收成都不好，再加上消息又不靈通，等想到要去鎮上買口糧，價格已經漲上去了，估摸著，家里都已經快要缺糧了，才會跟你搶一顆柿子樹。”
“哎，誰說不是呢，我也知道，這不也把那棵樹讓給他們了嗎，不過這野柿子，又苦又澀，一點都不好吃。”以前年成好的時候，這些野柿子，都是掉到地上，最后爛掉的。
現在，都成了救命的口糧了。
這世道。
林嬸子嘆息了一聲。
“大妹子啊，以后這日子不知道咋過哦。”
“又苦又澀？”蘇秀禾抬頭望向那紅澄澄的柿子樹，看著倒是鮮紅欲滴，長著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咋就又苦又澀了？
蘇秀禾走了過去，從那些村民手里討要了一個柿子。
柿子硬邦邦的，她輕咬了一口，一股苦澀的味道直沖味蕾，她皺著眉頭將那口柿子咽了下去。
這柿子還是生的呀，當飯吃的話，人都會給吃死的！
這種生柿子含有大量的鞣酸，嚴重還會造成胃梗塞。
在現代，或許不是什么大病。
但是在這種時代，人可能就會因為這種病癥而直接死亡。
“你們不能把這些柿子就這么拿回去當飯吃。”
別的村子的村民，還以為蘇秀禾是要來搶他們的東西，立馬將柿子死死的護在身后，這可是他們救命的口糧！
“你們大山村的，別欺人太甚！”
蘇秀禾心里默念了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然后繼續說：“把這種生柿子當飯吃，嚴重會吃死人的，你們來山里找救命糧食，不就是為了能活下去嗎？”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摸不準蘇秀禾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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