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是個沿河坐落而成的小鎮。
盡管地方不大,但地理位置極好,有一個碼頭是商船途經此地的必經之道,來往商隊在此停留歇腳,把這不大的地方帶出了撲面而來的濃稠煙火氣。
他們到的時辰正好,在一家客棧找到了住處。
顧瑀和宴周帶著青竹一間,蘇錦帶著冬蟬和秋梨一起,二老自住一間。
店伙計熱情的跟他們介紹了店里的情況,幫著把熱水都拎到了樓上,一甩手里的白巾蹬蹬蹬地下了樓梯。
冬蟬把客棧里自備的被褥撤換成了自己帶的,剛拎起茶壺準備泡茶,聞到鼻尖不明顯的異味動作無聲一頓。
這水的味道不對。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響起了顧瑀的聲音。
“阿錦。”
“嗯哼?”
蘇錦擦著頭發上的水示意秋梨開門,看清顧瑀略帶陰冷的臉,唇角無聲上揚起了一個玩味的弧度。
“你也發現了?”
這客棧不對勁。
明明是開在大路邊的客棧,可來往入住的人卻不多。
在他們進來的時候,蘇錦還注意到了路邊似乎有人在指指點點的說著什么。
當時距離太遠,她也沒留意仔細聽。
但是現在一想,或許那些人是在說,這店里又來了幾個待宰的冤大頭。
蘇錦對著冬蟬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多說,把擦頭發的帕子放在桌上走到顧瑀的跟前,狀似在給他整理衣裳,湊近的時候說:“你在屋里發現了什么?”
“香。”
不光是泡茶的水不對,就連屋里的熏香也不對勁。
顧瑀跟這些東西打了多年交道,一聞就察覺到了不對。
蘇錦意味不明地看看冬蟬放下的茶壺,嘖了一聲才說:“進來的時候我著意看了,店里的幾個伙計都是練家子。”
若非是個慣用巧勁兒的行家,輕飄飄的一下絕對拎不起她們帶來的東西。
而且扛著重物還是不影響說笑,這已經不能是天賦異稟能解釋得清的了。
見她心里有數,顧瑀無聲呼出一口氣,蹙眉說:“我懷疑這里是個黑店。”
見財起意,甚至不惜為了獲財下黑手害人性命。
這樣的地方顧瑀自己一個人倒是無所畏懼,可眼下身邊除了自己還有兩個受不住驚嚇的老人,萬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好說了。
蘇錦一下猜出他的顧慮,頓了頓無奈道:“但是咱們現在走大概已經來不及了。”
這種黑店通常都是團伙作案,在進小鎮的入口和出口都有專人盯著,時刻通風報信。
他們既然是進來了,不留下點兒買路錢就想走,只怕是不容易。
顧瑀知道蘇錦這話言之有理,沉默了一瞬不放心地問:“你自己可以嗎?”
“怎么不可以?”
蘇錦好笑地在他胸口點了點,低聲說:“你別忘了,秋梨也是會武的。”
她們這一間房里兩個能打的,來了人也不怕。
蘇錦想了想,說:“他們不見得一定會對咱們動手,你回去跟路老和陳先生提一嘴,就說別碰這里的東西,等吃過飯回來再看看情況。”
來的時候他們就跟伙計說過了,不在店里吃飯。
等吃過飯再折回來,自然就知道這里藏著什么齷齪了。
顧瑀跟她說到了一處,馬上就折身去了隔壁屋子。
冬蟬擰著眉說:“掌柜的,咱們還是謹慎些的好。”
蘇錦笑瞇瞇地點頭。
“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就算是有事兒,那也應當是別人有事兒。
“收拾一下,準備出門吧。”
來的路上路老就念叨了一路的全魚宴,來都來了,自然是要先去吃飽了再說別的。
出門的時候,路老和陳先生的臉上顯然沒了進門前的輕松適意。
朝著飯館走去的時候,陳先生忍不住說:“咱們要不直接走吧?在這里住著總歸是不安心的。”
“老師,這時候已經走不掉了。”
顧瑀余光看似無意的在身后掃了一眼,飛快地閉了閉眼說:“咱們的身后跟了尾巴,這些人是不會讓咱們走遠的。”
他們吃完了就回客棧,那此時還可相安無事。
要是他們露出了要走的心思,只怕是剛出了小鎮在半道上就要出差錯。
與其懸著心不知在哪里會出問題,倒不如直接在客棧里把未知的麻煩解決掉。
蘇錦跟他的想法一樣,專心扒拉著手里剛買的松子說:“您只要不碰屋子里的東西就沒事兒,等一會兒吃飽了回去,狐貍自然會露出尾巴的。”
憂心忡忡的陳先生看看顧瑀再看看蘇錦,一時間不知該對這兩個膽大的說什么。
一旁的路老心寬得很,摸著下巴上的胡子就說:“左右咱倆打也不能打,跑也跑不動,不如就聽年輕人的安排好了,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同樣心大的宴周也跟著連連點頭。
“是啊陳老,我聽老師說那個全魚宴特別好吃,您一會兒記得多吃些,瑀哥說咱們可能夜間就得走,到時候路上可找不到多的吃的。”
陳先生孤立無援之下下意識地看向了青竹。
可這半大小子的心思壓根就不在正事兒上,還在想著全魚宴的滋味吸溜口水,說啥都不頂用。
陳先生無法地低低一嘆,只能是跟著眾人一起到了路老提了數遍的小飯館。
全魚宴,顧名思義,桌面上所有擺出來的菜都是由魚或者是魚身上的東西做的。
鄉野小鎮,做出來的吃食不見得多精巧,可分量十足,花足了心思的滋味也很濃郁。
對在路上奔波了一整日只能吃面餅飽腹的人來說,眼前的每一口都是難得的好滋味。
吃過飯,冬蟬還新買了一些剛出鍋的點心抱在了懷里,秋梨則時寸步不離地跟在了蘇錦的身邊。
一行人折返回客棧,守在門前的伙計滿臉堆笑地弓腰把人迎了進來。
看到有人作勢在關門了,蘇錦像是好奇似的問:“時辰還早呢,這就閉門了?”
伙計臉色半點不變,笑瞇瞇地說:“夫人您有所不知,這鄉野之地來往的人太多,到了夜間也不安生,為了避麻煩,所以咱們店里閉門的時間都比別處的早一些,如此一來住店的客人也好早些休息,省得耽誤了次日的行程。”
蘇錦了然地哦了一聲,笑道:“那你們考慮得倒是貼心。”
只是不知道這貼心到底是出自好意,還是單純的只是為了即將到手的利益。
伙計面不改色地看著蘇錦等人各自進屋,估摸著時辰吹滅了屋內的燭,快步朝著后院走去。
后院里,坐著一群面相兇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漢子。
領頭的一個看到伙計進來了,馬上就說:“搞定了?”
“回二哥的話,都安排妥當了。”
伙計是做慣了的,一開口半點不帶遲疑,直接說:“屋里點了迷魂香,茶水里也下了軟筋散,他們剛才出去的時候我找機會進屋瞧了,茶壺里的水少了一半,指定是每個人都喝了。”
就算是有人僥幸沒喝,那屋里燃著的迷魂香也足以把人放倒。
這店在此處開了數年,這一招用了無數遍,從未出過差錯。
被叫做二哥的人滿意地笑出了聲兒,拍著大腿說:“那就再等一等,再過半個時辰,咱們就上去。”
“記住了,那個娘們兒是上頭要的人,不許傷了容貌,也不許任何人動她!”
身邊的人聽了紛紛點頭,有一個尖嘴猴腮的聽完似有些遺憾,不太甘心地說:“二哥,上頭要的是姑娘,這娘們兒是嫁了人的,送上去會不會不太好?”
“要不……”
“要不什么?”
二哥陰沉沉地掃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難不成是不想聽主子的命令?”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
“不是就是最好!”
二哥暴躁地踹了他一腳,哼了一聲說:“上頭要的的確是姑娘,可有一點比是不是黃花閨女更重要。”
那就是臉。
蘇錦雖說是做了婦人樣式打扮,可再簡單的打扮也壓不住那張驚艷的臉。
有這張臉,就算是破了瓜的又能如何?
送上去了一樣能得主子的喜歡。
二哥想得清楚,利弊權衡好了就說:“總之那娘們兒不能動。”
“主子的事兒吩咐下來這么久了,可咱們找到送上去的人一個都不行,再這么下去,等上頭的人動了怒,咱們一個都別想討著好!”
他警告似的看了眾人一眼,咬牙說:“跟在她身邊的兩個丫鬟無所謂,等把事情辦好了,你們想怎么玩兒都可以,但是那個人一定不能損了分毫,否則我定不輕饒!”
被踹了一腳的男子雖有遺憾,可想想冬蟬和秋梨的姿色也忍不住暗暗吸起了口水。
不管怎么說,有總是比沒有強的。
這邊后院里旁若無人的商量得熱火朝天,誰也沒注意到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迅速從屋頂上一閃而過。
秋梨進屋的時候,顧瑀正坐在邊上給蘇錦剝松子。
那么小的松子,他輕飄飄的一捏就能捏出一顆完整的來,也不知道剝了多久,蘇錦手邊的小碟子都快堆滿了。
蘇錦看到秋梨進來往嘴里扔了一顆松子,笑得眉眼彎彎。
“聽清楚了?”
秋梨臉色不太好地點頭。
“聽清楚了,那些人好像是沖著您來的。”
蘇錦難以置信地飛起了半邊眉毛,驚訝道:“沖我來的?”
這樣的黑店圖的難道不應該是財嗎?
這怎么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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