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現在已經過了最開始的憤怒階段,完全冷靜下來了。冷靜下來之后,她甚至笑了兩聲。

  這兩聲笑實在是讓人背后發毛,別說是知道蘇青鸞是“蘇記”背后大掌柜這件事的瑤光,即便是不明真相的嚴敏,也被她這兩聲笑給弄得有些背后發麻。

  “蘇娘子……你,你怎么了?”嚴敏輕聲問道。

  “感情,我若是想要買果子醬——還不一定能買到自己中意的——無論能不能成功,至少要先搭進去一兩金了唄?真想不到,這蘇記的掌柜還真是會做生意啊!”

  瑤光心說你怎么發起火來自己都罵進去了?于是扯著蘇青鸞的袖子低聲說道:“聽說這‘蘇記’有好幾個分店呢,大掌柜好像不在這邊,也許她并不知情呢?”

  嚴敏倒是不知道“蘇記”內部的個中關竅,只轉頭看向瑤光:“沐娘子此話當真?”

  瑤光看著蘇青鸞被氣得發青的臉,忙點點頭:“當真當真,總店據說就在我們村子附近的小縣城上,只不過咱們尋常百姓,平時沒有去過那兒。”

  其實瑤光說這幾句雖然不長,但是若有個心思細膩的人慢慢琢磨一下,其實也是能抓住紕漏的,比如瑤光話里話外都幫著那“蘇記”的大掌柜說話,實在是很奇怪,畢竟非親非故的情況下,瑤光身為“消費者”的身份是不會這樣偏幫商家的。

  即便如此,這種程度的“臨場發揮”已經是超越瑤光的尋常水準,基本上榨干了她的腦漿子的程度了。后來用她自己的話說,比起這種隨時隨地要說謊,還要不被戳穿,她寧肯蹲在蘆葦叢三天三夜暗殺十個彪形大漢更舒服!

  不過很顯然,嚴敏不是那么心思細膩的姑娘,所以并沒有浮現出什么懷疑的心思,只是點點頭感嘆道:“很多時候都是這般,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蘇娘子也不必如此介懷,你看這搶牌號的人絡繹不絕,說明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必太過抱不平。”

  蘇青鸞被這么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真實的想法還真沒有這么高大上。

  畢竟從最開始,蘇青鸞對于自己果子醬的定位就是“不坑騙老百姓辛苦錢的良心韭菜產品”。

  誠然,果子醬的味道是經過她精心研制,甚至外包裝也是花樣百出,最近還融合了民俗文化等等元素,爭取再度玩兒出新花樣。

  但是不可否認,蘇青鸞心里也明白,若論起來“實惠”“物有所值”之類的詞匯,那么自己手頭的果子醬和這些都是完全沾不上邊兒的。

  不如說,“蘇記”的果子醬最開始就如同現代那些網紅店,賣的是“概念”和“潮流”。

  只不過不同于網紅店爛大街的路數,蘇青鸞打算打造所謂的“高端路線”,每次每一種系列套裝都是限量發售,返場也只在特定節日,也是讓這原本“平平無奇”的果子醬看上去更加“奢華”而已。

  但是就像是金箔巧克力即便賣到了四位數一顆,和五十塊錢一盒也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口感差異一樣,果子醬即便是套了再多的名頭,成本也不過那么一點點。

  所以只要顧客買到的果子醬滿意,蘇青鸞是沒有什么必要為這些人“省錢”的——畢竟受眾消費群體,也根本不差錢。

  反而是如果蘇記忽然走“實惠”路線,原本正向追捧的富貴人家,反而會嫌棄這果子醬“落了下乘”,不愿意買了。

  很多時候,有人買,就是買這一份“優越感”。而蘇青鸞的目標客戶則有很多是這樣的人。

  蘇青鸞生氣的點在于,這些多出來的收益,只進入了少部分人的口袋,而“蘇記”明路上到了她的賬目的收益,則是能夠讓所有“蘇記”的人,甚至相關產業其他的合作方都收益。

  比如,這些錢可以提高“蘇記”員工的福利,而且現在蘇青鸞有精力和能力雇傭專門設計外包裝的設計者,并且能夠支付更加可觀的價錢,不用再可著沐行之一個人“薅羊毛”——最重要的是,這人現在不知所蹤,薅羊毛也薅不到。

  當然,除此之外,蘇青鸞自己的收入也是有所提高,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而如果是這個京州的分店掌柜,蘇青鸞可不相信他能做到像自己那樣,讓所有人都一起漲工錢——尤其是蘇青鸞想到,之前還給所有分店掌柜和管事都漲了一波月錢,感覺自己冤大頭的帽子扣得更加穩當了一點。

  嚴敏的馬車比起別家要樸實很多,不知道是故作低調還是家世不顯。但無論如何,好歹她也算是并非尋常百姓的,所以排櫸木牌子的事情,自然輪不到她自己去做,自然有夏鶯代勞。

  原本嚴敏還問蘇青鸞要不要給她和瑤光也排一個牌子,蘇青鸞卻搖搖頭:“為了那么小的可能性,搭上一兩金,不劃算。”

  嚴敏顯然也不是差了這“一兩金”的人家,但是她卻沒有大包大攬表示“這錢我出了”之類,只是笑著點點頭,建議道:“好歹來了,去店里面看看也不錯啊?‘蘇記’的果子醬除卻味道妙不可言,那些裝果子醬的瓶瓶罐罐也都十分別致。”

  蘇青鸞當然知道這一點——每一個系列請設計師的費用花銷可不低呢。

  但是她面上卻故意不屑道:“一個裝吃食的瓶兒啊罐兒的,有什么別致的?”

  嚴敏卻搖搖頭:“這你可不知道了,‘蘇記’的果子醬,每一個系列的外包裝都不一樣,而且每個都有新的玩兒法,比如可以一系列四款外包裝展開,拼出一幅畫;又或者幾個瓶子首尾相連,里面有字謎詩,猜中了有獎品可拿……總之每一次的玩兒法都不一樣。”

  興致勃勃地介紹完,嚴敏有嘆了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我也不過集齊了一套‘四時’而已,剩下的玩法都是看別人的,我這一次就是聽說‘春花秋月’系列返場,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撿漏,我還差一款‘弄清影’。”

  蘇青鸞心中暗笑:果不其然,什么時候“集盲盒”都是有廣泛受眾的。得回上輩子她見識過花樣繁多的盲盒玩法,不然還真的折騰不出這么多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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