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丞相這是什么態度。”江鈴笑著撥了撥他的手,果然沒撥動,“丞相今日名聲受損,我方才可是幫你挽救回來了。”

  夜景然目光炯炯:“你……你是吧?”

  “是什么?”江鈴猜到夜景然認出自己來了,卻還是故意問道。

  夜景然別開頭:“江鈴。”

  “恭喜你猜破圣女的姓名。”江鈴眼睛亮晶晶的。

  思緒回到現代,在遇見夜景然后的幾個月里,江鈴都會在晚上八點插上簪子。

  “你在做什么?”夜景然問。

  “做夜宵,就是吃晚飯后的晚飯。”江鈴把面撈出來,“要不我先把簪子拔下來吧,我吃面有聲音,我怕會影響到你批閱折子。”

  “不會。”夜景然說,“不用拔簪子。”

  “ok。”

  “啊?”

  “我說,好的。”

  大抵是江鈴吃面的呼嚕呼嚕聲聽起來太香了,江鈴聽見夜景然吩咐下人:“去給本相做一碗面,送到我房間來。”

  江鈴覺得有些好笑。

  吃完飯,他們可以同時散步到窗前,江鈴告訴夜景然自己這邊的月亮好圓,夜景然說他那里也是。

  一時間默然無語,片刻之后,夜景然又開口了,語氣溫柔繾綣:“如果......能見到你就好了。”

  就是這一句話,將江鈴的理智擊得潰散。時候回想起來,她一言不發地跑到千年前的確是有些過于不理智了,但想到忠臣被誣,這個忠臣還是夜景然這樣好的人,江鈴又覺得,自己是該來這一遭的。

  好歹試著去救救夜景然,好歹努力一把。

  接下來的時間里,大家發現丞相每天都春風滿面,于是大家也跟著高興,整個丞相府籠罩著一層莫名其妙的喜慶氣氛。

  捅破身份后,借著自己住在丞相府里的這些日子,江鈴拉著夜景然陪自己逛街。

  熱鬧的街市里,夜景然正在陪著江鈴選胭脂。江鈴沒有戴面紗,也沒有穿圣服,低調地穿梭在人群里。夜景然不懂胭脂,只聽著江鈴一直向掌柜打聽著各種胭脂的用法。

  “夜景然。”江鈴扯扯他的袖子,“借你點銀票。”

  “不借。”夜景然頓了頓,又把銀票遞給她,“我送你就是了。”

  江鈴接過銀票,付了胭脂錢,又繼續詢問:“掌柜的,你們這有護膚品什么的嗎,有沒有什么乳啊,什么霜啊,什么露啊?”

  “有有有,嫩膚露算嗎,涂了能讓姑娘的臉白又嫩。”

  “對就要這種。”江鈴接過綠色小瓶,打開聞了聞,“這不就是雪花霜嗎?”

  “什么雪花霜,別給我們亂改名啊姑娘,這叫嫩膚露。”

  “okok,成分安全嗎,能成膜嗎,會黏膩嗎,好吸收嗎?”

  “啥啥啥?”掌柜的聽傻眼了。

  “她說這里面的嫩膚露會傷害她的臉嗎,好用嗎?”夜景然開口替江鈴道。

  “害,放心用吧姑娘,傷臉了或者不好用隨意回來找我。”掌柜的擺擺手。

  付了錢,夜景然接過江鈴裝胭脂和嫩膚露的紙包:“接下來去哪啊,圣女大人。”

  “我自己拿吧。”江鈴要把東西接回來,卻被夜景然躲開。

  “對了,你剛才說銀票送我。”江鈴道,“我只當這是我借你的,我孑然一身而來,身上無半點錢財,等以后我賺了錢財,必然還你。”

  “不用還的,畢竟我是你......”夜景然突然住了嘴,江鈴也停下腳步看著他,許久,夜景然才垂下眸子,繼續道,“唯一相識之人,在此處。”

  “那也得還。”江鈴搖了搖頭。

  畢竟我們現在還只是朋友而已。

  夜景然沒有再堅持,反而沉默下來。兩個人并排走著,江鈴偏頭去看他。

  此時恰是黃昏,夕陽的光芒灑在他的臉上,給他的眉眼鼻峰都鍍了一層金色,溫柔至極。

  一時間朦朧愜意,仿佛大夢一場,而夜景然是醒來就再也無法見到的夢中人。

  “怎么了?”夜景然也偏頭與她對視。

  “我在想,這真像一場夢。”

  “是啊。”夜景然偏回頭,沒有再看江鈴,“圣女從天而降,會不會有一天又突然回到天上,悄無聲息。”

  就像做了一個夢,她來去無痕,從未存在。

  “我不是偶然來的,我是被高人送過來的。”江鈴告訴夜景然,“我來這里是要救......”

  她驀然住口。

  “什么?”夜景然疑惑問道。

  “沒事。”江鈴笑笑,“我就是來見你的,而且我也不會輕易離開的,想要我走,除非我死。”

  她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回去,也不知道如若她死了,是不是也就死在了這里。

  兩個人影拉長,斜斜地被甩在身后,染了黃昏色。

  只一場無根圣宴,還不足以讓江鈴清靜。幾日后,宮里又傳來消息,要江鈴主持祈福大典,為民祈福,護佑明齊。

  宮里傳話讓圣女進宮,準備大典,并特地囑咐圣女帶上自己所有的東西。

  意思就是,不準備讓江鈴再回丞相府住了。

  江鈴走出府門時照樣被很多人圍觀著,夜景然就立在人群之中,一直注視著她,面無表情。

  沒忍住,江鈴又轉了回去,來到夜景然面前。

  “我有話對你說。”江鈴壓低聲音。

  夜景然的眼眸亮了亮,俯下身子傾聽。

  “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平日里要謹慎些。”江鈴早就想囑咐夜景然了,如今說出來了,卻不知心里為何還沉甸甸地難受。

  “還有嗎?”夜景然怔愣了一下。

  “沒了。”江鈴勉強笑笑,“我走了。”

  夜景然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江鈴轉身登上馬車,揭開簾子沖他揮了揮手。

  馬車破開人群,緩緩離去。無瀾擔心地看著夜景然的神色:“爺,你沒事吧?”

  “你說,我怎樣才能把她留下?”夜景然的眼眸依然注視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爺,神仙是留不住的。”無瀾搞不懂自家爺的心思,轉頭就被扣了三個月的俸銀。

  江鈴直到進宮時心里還在難受,直至面見靖帝,她才將注意力從與夜景然分開轉移到應對靖帝的緊張中。

  “圣女的東西都安頓好了?”靖帝溫和地問道。

  “我沒有帶任何東西。”江鈴搖搖頭,“來也孑然,走也孑然,何必留其他東西。”

  “哈哈哈哈哈,圣女果然豁達。”靖帝哈哈笑道,“圣女,那你認為,才名權勢又可否是身外之物呢?”

  “說不上是身外,但卻是可舍棄之物。”江鈴垂眸答道。

  “那圣女,你說朕這皇位,也是可舍棄之物嗎?”靖帝的目光依舊溫和,江鈴卻更加緊張了。

  她穩了穩心神,緩緩答道:“非也。”

  “哦?朕的皇位也是權勢,這怎么就不可舍棄了,你且大膽說,朕不會怪罪你的。”靖帝饒有興趣地繼續問。

  “陛下的皇位雖是權勢,但更多的是江山,是百姓,若是陛下舍棄皇位,便無人造福江山百姓,因此不可舍棄。”

  江鈴恭恭敬敬地回答著,心里卻腹誹道:“老狐貍。”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靖帝不知江鈴心中腹誹,還在不停地為難她,“怎么就無人造福了,比朕賢能的人自然還有許多,自然也可以造福江山,夜丞相不就十分賢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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