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手中推著一輛手推車,車上放著個竹簍,竹簍里裝著些紅薯蔬果之類的食物。

  壯漢剛擠出人群,一個少年匆忙追過來拉住他。

  “哥,爹叫你回去,別惹事。”

  壯漢撥開少年的手,粗聲大氣說:“怕什么?靖西侯府幾代保家衛國,平日里又經常做善事,昨晚連老天都看不過眼降下天罰,我送點東西怎么了?誰敢攔我?老天爺在天上看著呢。”

  他推著手推車來到夜危云面前,抱了抱拳說:“小侯爺,這輛車是我送你的。這一路南去,山路顛簸,你那輪椅走不了多遠就會散架,手推車牢固點。我家沒多少錢,只能再送你點粗糧,你別嫌棄。”

  夜危云抱了抱拳回禮。

  “多謝這位大哥。你的心意我領了,這輛車你還是推回去吧,我有辦法解決前方行路問題。”

  他見壯漢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衫,心知這輛手推車肯定是他家一筆極大的財富。

  至于自己,有顏若璃搬運的夜家財物以及皇宮內庫,根本不缺錢。

  只需要找一些來錢的明路,就能慢慢的把錢取出來使用。

  買一輛車在他和顏若璃的計劃當中。

  壯漢見他不肯收,頓時急了。

  “那怎么行?你都這樣了,怎么解決?我們家是幾年前逃難過來的,要不是靖西侯府施粥,我們一家人恐怕都餓死了。你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這車你一定得收下。”

  人群再度起了騷亂,沸反盈天。

  “這個漢子說得對啊。說起來,我們家以前也受過夜家的恩惠,也應該報報恩。”

  “我們家倒是沒有受夜家的恩惠,但我一直想幫幫夜家,我敬佩忠良。要不是怕惹禍上身,我早送東西過去了。”

  “都一樣,誰不怕引來禍事呢?夜家可是皇上親自定的罪。”

  “我想通了,不當縮頭烏龜了。就像這位哥說的,這事老天都看不過眼了,怕什么?”

  “就是就是,都降天罰了,連上天都在同情夜家。我也要表示一點心意。”

  “對對,不怕,老天爺在天上看著呢。”

  不知又是誰帶了頭,東西源源不斷被送過來,小推車上很快便塞得滿滿的。

  瓜果蔬菜,雞蛋干肉,棉布錦緞,甚至還有幾壇酒。

  一只大公雞站在最頂上,大紅臉上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像是在巡視自己腳下的這一方小小的領地。

  尤勇幾次想要制止。

  他倒不在乎有人送東西,押解的犯人身上有錢財,對官差們來說是好事。

  錢財越多,越方便他們撈油水。反正有一大部分會落入他們的腰包,何樂而不為?

  尤勇擔心的,主要是人員太雜,行動太亂,怕鬧出事來。

  他幾次剛欲開口,都不由自主抬頭望天,摸摸自己的腦袋。

  總覺得天上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的腦袋瓜瞧,研究從哪個部位爆頭比較有趣。

  頭疼啊,是真的頭疼,他可不想做第二個司懷德。

  直到小推車上再塞不下任何東西了,人群才漸漸消退。

  尤勇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壯漢樂滋滋說:“小侯爺,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我可不敢搬回去,你就留著吧。”

  不過他馬上又犯了愁:“這么多東西,你們怎么推得動?我倒想幫你們推,可惜我得打短工掙錢養家。”

  “喂,那漢子,我雇你推車送小侯爺一家到流放地。這是一百兩銀子,給。”

  隨著話音,兩大錠銀子飛到壯漢手上。

  壯漢接住銀子,朝聲音來處看去,卻只見到擠擠攘攘的人群,不知道銀子出自誰手。

  不過無所謂,銀子是真的,他去趟南方也好。

  顏若璃看見了扔銀子的人,是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人,身上穿著華服,但并不張揚,像是某個世家公子。

  丟完銀子后,他便退后一步,淹沒在人群中,然后離開了。

  她看向夜危云,用眼神向他詢問。

  夜危云搖搖頭,輕聲說:“不認識。”

  顏若璃想,那人多半跟其他送東西的人一樣,出于敬佩夜家的心理,想幫幫夜家。

  壯漢把其中一錠銀子遞給弟弟,喜笑顏開說:“這銀子你拿回去給爹,我送恩人去南方。”

  他推起手推車,開心地看了夜危云一眼,咧開嘴笑,像是在說,小侯爺,這下你不收也得收了。

  尤勇抬頭看了看天,摸了摸腦袋,什么都沒說,默許壯漢跟著流放隊伍。

  大路朝天,誰不能走?他沒有權利不讓人家走這條路不是?

  流放隊伍繼續前行,把送行的人群拉在身后。

  漸行漸遠,人群慢慢的看不見了,國都慢慢的也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隊伍中不時響起壓抑的啜泣聲,人人臉色慘淡。

  夜危云倒很平靜,他握住顏若璃推輪椅的手,輕聲說:“若璃,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母親妹妹不知要吃多少苦。”

  顏若璃笑笑說:“別這么客氣,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她知道夜危云的意思。

  如果不是昨晚射殺司懷德,火燒太廟,搬走皇宮內庫,那么靖西侯多半仍然關在大牢,他們仍然會被流放去北方,而圍觀的人群雖然同情夜家,卻不敢送東西給他們。

  甚至,沒有顏若璃提醒,夜臨淵昨天已經死了,死在獨子成親當日。

  顏若璃想到書上的夜危云,想像他被流放的場景。

  他和母親妹妹無依無靠,食物被夜臨江搶走,說不定還要遭受官差的辱罵,他們是怎么活下去的?

  他們吃了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苦?

  對了,書上沒有提到夜危云的母親和妹妹,那么,書上的她們是否遭遇了不測?

  顏若璃不敢想象,她很慶幸自己來到了這家人身邊。

  她反手握住夜危云的手,在心里說,我會保護你們的。

  這一刻,他好像不單單是她的任務對象了。

  姚馥香回頭瞧了眼后面推車的壯漢,瞧了瞧手推車上堆得高高的物品,眼中流露出貪婪之意。

  她湊近夜臨江,悄聲說:“我們是不是應該跟大嫂他們恢復關系?”

  夜臨江懊惱地說:“早知道就晚點跟他們斷絕關系了,誰知道會有那么多人不怕死送東西給他們?失算了,應該把那些東西分光了再跟他們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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