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夜危云說不下去了。
他無法想象，顏若璃像那株小樹一樣，被劈得焦黑粉碎的情形。
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心痛。
而她竟然毫不在意。
顏若璃自己回想起來其實也挺后怕的，就像夜危云說的，萬一雷早一步劈下來，她的小命就交待在這兒了。
也不知道在這邊死了之后還能不能再穿回去。
多半是不能吧，自己不在了，誰來阻止夜危云黑化呢？
顏若璃不好意思地笑笑：“當時光顧得救人了，沒想太多。”
“你都提醒過他了，他也在往下跑了，你還跑過去做什么？”夜危云仍然心緒難平。
“我知道錯了。”顏若璃輕言軟語哄他，“我以后不會了。”
“你還想有以后？”
“沒有，絕對沒有以后，我保證。”
夜危云緊繃著的臉終于緩和下來，輕輕摸了摸顏若璃的頭。
“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氣，我是在害怕，怕你遇到危險。”
“知道啦，我都說了沒有以后了。我這條小命我自己還是很在乎的，放心吧。”
顏若璃站起來，沖他一笑，笑靨如花。
夜危云看得呆了呆，嘆道：“還有，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別老想著自己一個人杠。你還有我，明白嗎？”
“我明白。你聰明有本事，又愿意幫我，我肯定會牢牢抱住你的大腿不放的。”
顏若璃說到大腿二字，突然想到夜危云的腿，怕他生氣難過，慌忙朝他臉上看去。
見他臉色平靜，并沒有生氣的跡象，她不禁松了口氣。
還好，夜危云內心強大，不會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而多想。
她急忙轉移話題說：“你也記住，以后對我有意見就直說，別拉著張臉自己生悶氣。你看，現在說開了不就好了。”
說著，趁機在夜危云臉上擰了一把。
夜危云點點頭：“我會的。”
“這還差不多。菜應該備好了，我們進去吧。”
顏若璃心情大好，推夜危云去茶棚的灶臺，捏過他臉的手指舍不得放在車把上。
終于捏到他的臉了，手感真好啊，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還想捏怎么辦？
夜危云心里卻生出絲絲不足。
她并沒有真正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讓她把自己當成相公依靠，而不是什么大腿。
罷了，她愿意依靠他已經很不錯了，有些事得一步一步來，不能著急。
旁聽了全程的尤勇望著兩人背影，無聲地笑了笑。
都是很好的人啊，值得他對他們額外關照。
當天中午，楚少昀終于美美地吃了頓午飯，笑得見牙不見臉。
尤勇也跟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甚至跟黃管事和鄭天罡干了幾杯，因為只有他們三人飲酒。
出門在外，不用太講規矩，黃管事得以跟楚少昀同桌吃飯。
楚少昀見尤勇喝得微醺，笑道：“尤大人，前方山漸漸多了，路不好走，小侯爺的輪椅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你看，我送他一個代步工具如何？以免耽誤你們這一趟差事。”
他朝黃管事使了個眼色。
黃管事會意，偷偷塞了個小包在尤勇手里，再舉杯敬了他一杯。
尤勇本來就想幫助夜危云和顏若璃一家，只是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畢竟這兒離國都不遠，沒準風聲就傳回去了。
現在聽楚少昀這么說，便借坡下驢，嘆道：“我也想到這點了。恕我直言，小侯爺身份比較微妙，坐馬車肯定是不行的，手推車又太吃力，倒不如折衷一下，坐牛車如何？”
“行，那就牛車吧，多謝尤大人。這一路上，還望尤大人多多照應他們。途中經過江南，我定會為大伙兒擺宴接風，好好感謝尤大人。”
流放的終點在南州，中途會經過江南楚家所在的城市鳳溪城。
尤勇沒醉，聞言暗暗好笑，又有些佩服。
別看楚少昀還是個少年，行事卻挺老道。既給他好處，又在言語間敲打他。
怕他途中不肯履行承諾，所以要等在鳳溪城檢驗嗎？
楚家后繼有人啊。
他哈哈笑道：“那敢情好，到時候一定要大大地宰楚三公子一頓，好好領略一番江南風光。”
楚少昀搞定了尤勇，起身向顏若璃和夜危云告辭。
他有事在身，再想吃美食也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小侯爺，少夫人，我呆會會讓人把牛車送過來。我們鳳溪城見。”
夜危云朝他抱了抱拳：“多謝。一路順風，鳳溪城見。”
顏若璃沖他笑笑：“鳳溪城見。”
楚少昀揮揮手，走出茶棚。哪知剛走了幾步，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黃管事大驚，急忙跑過去，邊跑邊叫人拿藥來。
“怎么又發作了？距上次發作才不到一個月，越來越頻繁了，這可如何是好？”
顏若璃也疾步沖了過去。
她是醫生，治病救人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她一看就知道，楚少昀這是癲癇發作了。至于發作的原因，眼下還看不出來。
她指點黃管事：“不能讓他平躺，把他右手臂拉起來，身子翻過去側躺著。對，就這樣，避免他口中的嘔吐物嗆到自己。”
丫鬟慌慌張張拿來一個小藥瓶，熟練地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藥，喂進楚少昀嘴里。
顏若璃本想說，這種時候不要給他吃任何東西，但看他們的熟練動作，顯然是這樣做慣了的，便沒有阻止。
藥剛喂下去，楚少昀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把藥吐到了地上。
“黃管事，還要再喂藥嗎？”丫鬟焦急地問。
癲癇是楚少昀的老毛病了，以往發作的時候，他們都會讓他含一粒藥丸在嘴里，他慢慢就會好轉。
這藥丸是江南一位名醫開的方子，楚家耗了巨資，很費了些工夫才制成。
黃管事也急得團團轉：“怎么連藥都吐出來了？喂，再喂。”
顏若璃終于忍不住了，說：“他現在的情形，喂藥沒用的。你們別急，我有辦法讓他平靜下來。”
“真的？”黃管事眼一亮問。
他早看出顏若璃不是尋常女子，可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治病。
顏若璃點頭：“他不會有事，別擔心。你們把他抬到馬車上，我單獨給他治。你們如果想他好，誰也不許進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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