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氣氛突然怪異起來。

  幾天前在兵馬司指揮所練習急救術時,趙王突然出現,讓正演假戲兩人分開,緊接著又是考核比試,連尷尬的時間都沒有。

  可此時再次相見,安春風覺得別扭了,再是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有些臉紅。

  好在對面的金大人一直都冷著臉看不出變化。

  安春風擔心再坐下去就更尷尬,只能輕咳一聲,對似有心事的金湛試探著道:“今天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打攪金大人了?”

  金湛微微側目,避開安春風的眼神,看著自家的地面道:“沒什么,你還是說事吧!看我有什么能幫助你的?”

  沒有了剛才的冷冽,能平靜說話。

  安春風暗吸一口氣,醞釀好情緒,壓下心中漣漪,抬頭望著金家房梁,慢慢道:“金大人是否知曉我的過往,也就是牧哥兒的父親他們?”

  金湛猛的轉頭,看著安春風,卻見她直愣愣看著屋頂,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繼續道:“我跟牧哥兒的父親沒有婚約。以前他要讀書,是我操持家務、伺候婆母、撫養孩子掙錢養家。去年六月,得知他考上舉人要另娶他人,我就與之決裂到了梨花巷。”

  金湛呆呆的看著她。

  安春風說得很慢,也說得很平淡,眼神空洞,仿佛是在描述旁人的經歷。

  這些事,金湛其實早已經全部知道,可此時從安春風口中聽到,他還是難以接受:“他……就半點也沒有挽留過?”

  安春風轉過臉,看向金湛,坦然反問:“我無錢無勢,無品無貌,對夫家毫無助力,存在便是恥辱,有什么值得挽留?”

  金湛嘴唇動了動。

  他想說,那個唐玉書是瞎子嗎?

  可話卻說不出口,他不想提唐玉書這個名字。

  安春風繼續道:“我到梨花巷后,孩子留在唐家,可生父不認,孩子就找到我。”

  金湛的眉頭皺得更緊,這一切都跟自己調查的一樣,安娘子沒有說半句假話。

  他還知道,安娘子省略了其中自己離開唐家時頭破血流的凄慘,還有牧哥兒被生父當眾說成乞兒小偷,要送去官府的悲涼。

  金湛放在桌下的手指攥緊,手背爆起青筋,一股怒火在心中翻滾。

  把婦孺幼童拋棄于市,這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唐家就沒有一個心有良知的人?

  只是,安娘子突然愿意跟自己說起這些事,是什么意思?

  此時安春風還是神情淡淡,看不到一絲悲傷,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報復唐家,正月初一時對回京的唐家大郎出手,我拿了他荷包,還打了他一耳光……”

  安春風說到這里,心中開始忐忑,玉嬤嬤說報復唐大郎太過魯莽。

  自己初時想得挺好,可真正坐在金湛跟前,她還是心虛了。

  自己又一次魯莽了!

  唐大郎如今是戶部六品官,跟金湛同朝為官,官官相衛,金湛又會選擇哪一方?

  前有原身未婚先孕,后有自己主動報復。

  這種行為別說是在大梁朝,換到任何時代都是極端,不被人接受的。

  他是大梁朝土生土長的男人,又該如何看待此事?

  此時金湛沉默不語,只用一雙帶著冷意的眼睛看著安春風,看得她坐立不安,骨頭縫都發寒。

  安春風跟金湛相處這樣久,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犀利冷酷的一面。

  時間一點點過去,廳里一片死寂。

  安春風的臉色由紅轉白,哪怕來之前想過很多情況,也沒想到會這樣尷尬。

  金湛不說話,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更無從應對。

  安春風終于是坐不住,站起身,對金湛行禮:“民婦將這些不堪說給大人知道,污了大人耳朵是民婦失禮,以后就當沒有說過,告辭!”

  說罷站起身,轉身就要走……可手臂突然被人捏住。

  安春風吃驚,猛的一甩手,想將金湛甩開,沒想卻被捏得更緊。

  金湛也已經站起,長臂一展,隔著方桌就將安春風抓住:“我在等你說完,你不是要有事幫忙的嗎?怎么就要走?什么事,要怎么幫?”

  他語氣平靜,可手中勁道十足,捏得安春風的骨頭都要裂了。

  這人在犯什么渾,安春風疼得皺眉:“要死了,你快松開!”

  金湛就像聽不懂人話,不松!

  此時外面有苗嫂子他們在來去,安春風不敢驚動他人引來誤會,只能自己去掰金湛的手:“要說也要松開,拉拉扯扯像什么樣!”

  她不動還好,一掰,兩只手都被擒住。

  “金湛,你瘋了!”安春風壓低聲音。

  “就這樣說,別再提以前,你把今天來找我的原因,想要達到什么目的都說出來!”

  金湛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開玩笑,鐵鉗般的手往下移,牢牢扣住安春風的兩只手腕,讓她掙扎不得,包括摸袖中的竹針。

  安春風大急,隔著桌子,自己想踢人都踢不到。

  這一刻,她才相信,金湛是非常懂什么叫“刑訊逼供”。

  安春風感覺滑稽又憋屈,又不是三歲小孩玩過家家。

  自己是真心實意想說出原委,是金湛冷冷的不想搭理,這時候又玩這一套。

  “你把手松開,我們坐下好好說話!”安春風決定還是平靜坐下來才能交流。

  “說!”

  金湛慢慢湊過頭來,幾乎貼近安春風的臉,聲音依然冷冷,可有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安春風是真的急了,都什么年代了,還玩霸道總裁壁咚那一套。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一套很好用。

  此時她心里就好像有一群噴口水的草尼瑪,正跟亂撞的小鹿打架,慌得一批。

  “我擔心唐家會找到我,找到孩子,會對我不利,我需要保護和靠山!”安春風漲紅臉又羞又惱,閉眼一口氣說完。

  “所以你主動來找我,就這樣簡單?”金湛道。

  “是!”

  隨著安春風的承認,金湛松手。

  安春風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她皺眉揉著手腕,恨恨瞪著對面那個持強凌弱的人。

  金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冷臉,面對安春風白眼也很淡定道:“這是你隨便招事的懲罰,不用瞪我!”

  初六學過急救術,離開兵馬司,他始終感覺哪里不對勁。

  被一個女人脫下衣服,躺在長桌上……正如王爺說的那樣,自己好像被調戲了!

  調戲……自己被她非禮,還無處申冤!

  不過,想起安娘子方才的驚恐羞惱,金湛心里頓覺平衡。

  哼!安娘子也是有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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