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春棠欲醉 > 第213章 拿著鋮王釣大魚
  棠寧站在牢門外許久,看著里面像是嚇瘋了縮在角落里簌簌發抖的鋮王,心里卻沒有預期那么痛快,眼前這人受再多折磨,也抵不上姨母二十年被騙的光陰,她收回目光低聲問:“他會死嗎?”

  “暫時不會。”蕭厭低頭:“我還要留著鋮王來釣大魚。”

  棠寧隱約猜到他想做什么,追問了句:“那之后呢?”

  “之后就看陛下賞罰。”蕭厭說道:“他勾結兵部,涉嫌謀逆,論理是活不了的,不過逆舉未曾施行,提前被人查抄,受刑之后成為廢人,也不是沒有讓陛下網開一面的可能。”

  他說完后看著棠寧:“怎么,不想讓他死?”

  棠寧輕“嗯”了聲:“就這么讓他死了,太過便宜他了。”

  “他騙了姨母多年,害的顧家舅父蒙冤,就連外祖父到死都被他蒙在鼓里,他這種人怎配輕易去死,我要他下半輩子活的比誰都慘,讓他看著他多年期冀一朝落空,看著他不曾珍惜之人高高在上,他卻賤若塵泥。”

  謝天瑜不愛姨母,余生自不會因為失去姨母而后悔,可如果讓他活著看到他多年籌謀毀于一旦,看著他畢生“所愛”不過是將他當成棋子,他跌落地獄深淵也從未曾想過出手救他,甚至他多年自以為是的深情和付出都是一場笑話。

  那他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

  棠寧低聲道:“我想托阿兄讓人好好護著他的命,讓他長長久久的活著,讓他親眼看到他自己的報應。”

  蕭厭頷首:“好。”

  棠寧回頭看著昏暗的牢中,見鋮王縮在角落里發抖,她目光掃過地上的東西低聲道:“阿兄,讓人將那孩子收回來吧。”

  蕭厭說道:“收回來做什么,我瞧著鋮王挺喜歡他,就讓他們父子在牢里享受天倫之樂。”

  見她怔愕,他低聲:

  “你隨我來。”

  棠寧不知道蕭厭想干什么,有些不解地跟在他身后出了牢中。

  等到了外間,就見縉云捧著個盒子過來,她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紅木的錦盒,是她從孫太醫手中拿回來的那個。

  “阿兄,他……”棠寧睜大眼。

  蕭厭看了眼那盒子說道:“他畢竟是你姨母的孩子,哪怕生父可恨,這份血緣是斬不掉的,你姨母對他未必不在乎,若是讓她知道你拿這孩子做了什么,她雖不至于心生怨懟,可難免會怪你自作主張,與你生了嫌隙。”

  “可是剛才里面那個?”

  她明明看到那盒子里裝的是……

  “手下人弄出來的小玩意,混了些豬羊的血進去,嚇唬人足夠了。”

  那東西根本經不起細瞧,特別是手上見過人命的,聞著那血腥味就能知真假,更何況四個月的死胎哪會面目那般清晰,眼耳口鼻都還沒囫圇。

  只可惜鋮王本就已經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加之死牢里又幾乎不見光亮,乍一看到那盒子里裝著的“胎兒”,他直接被嚇得神魂俱喪,哪還有功夫去辨別真假。

  蕭厭見小姑娘滿臉錯愕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聲:“好了,鋮王那樣子是不敢去碰那東西的,就讓他們父子好生享受人間極樂,至于這個……”

  他指了指那盒子:“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跟他們交代幾句后面的事情,等下陪你去找個地方將他葬了。”

  蕭厭習慣性地伸手揉了揉棠寧額發:“你未曾傷過他,也好好讓他入土為安,來世投個好人家,所以不必覺得愧疚。”

  棠寧愣愣捂著額頭,看著蕭厭轉身去了另一邊。

  對著滄浪他們時,方才還輕聲細語的男人像是收斂了所有溫柔,一襲湛青長袍勾勒身形冷頎,側顏輪廓凜厲。

  他低聲說話時,棠寧抬頭看著他背影,放下來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緊了袖子里的香囊。

  她該遠離的…

  就像是對待傅家一樣,既無心思就該干脆果斷的拒絕,讓阿兄早些歇了心思,甚至像是對待傅來慶那般,想辦法回絕了他的綺念,慢慢疏遠去冷待了這份不該有的感情。

  可是……

  棠寧忍不住看著站在光影交錯處的蕭厭,指尖摳著香囊上的海棠花紋,輕咬著嘴唇。

  阿兄跟傅來慶不一樣,傅來慶是傅家嫡子,是曹公疼愛的甥孫,他家事清貴,出身極好,哪怕被她拒絕也能再尋一門好親事,一時難堪狼狽也能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可是蕭厭不同,他本就身有殘缺,這些年為人唾棄,人人都罵他是奸佞閹黨,不愿與他為伍,所有人都視他為洪水猛獸,恨不得將他孤立于山巔。

  他未曾與她明說心意,也沒有冒犯唐突過她,甚至就連剛才脫口而出的話也很快就咽了回去。

  他對她是有顧忌的。

  她如果貿然疏遠冷待,阿兄會如何作想?他會以為她嫌棄他身有殘缺,會覺得她厭惡他身份。

  到時候他的狼狽難堪,會比傅來慶更甚百倍千倍。

  棠寧不忍,也不愿。

  ……

  蕭厭能感覺到身后的人似在看他,他回頭瞧著安靜站在院中等著他的小海棠,眉眼溫和忍不住彎了彎。

  等轉頭對著滄浪時,眼角猶帶著溫色。

  “讓人看著鋮王,別讓他尋死,待會兒帶人審問侯瑞和龔敬豪的時候,也不用對他們動刑,只需審個大概。”

  他頓了下才道:“記得將鋮王招供的這些,透露給他們,做的不著痕跡些。”

  滄浪愣了下:“可是督主不是詐鋮王的嗎?要是侯瑞他們跟鋮王‘串供’,那豈不是坐實跟鋮王茍且的是陸家其他人……”

  那陸皇后呢?

  他們的目的不是皇后嗎?

  蕭厭神色淡漠:“就是要讓他們坐實此事,再將他們的供詞送到陛下和皇后面前。”

  先前他派人去試探陸皇后,她毫無半點動靜,看似絲毫不在意鋮王生死,甚至不懼他會吐露分毫,今日審過鋮王之后,見他哪怕重刑之下也依舊避開陸家,蕭厭就知道他恐怕真有什么顧忌握在皇后手里。

  他固然能夠折磨鋮王逼他開口,可先不說刑訊之下鋮王所說是真是假,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可來日一旦將口供送到安帝面前,皇后與親王奸情定不會承認,安帝大怒之下也會親審,到時候更瞞不過宗室。

  鋮王此人并非蠢人,又心思歹毒奸詐,若是他于圣前反口,以一身刑訊留下的傷勢,反咬他說是遭他逼供誣陷皇后,借此構陷陸家,不僅能幫著陸家脫罪,還會將他置于萬劫不復。

  與其這般冒險,倒不如拿鋮王釣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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