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落云城，在燕軍的馬蹄踏入平瀚道的第二天，這里就陷入了一種陰云籠罩的氛圍。
議事廳內武將們的身影錯雜，一個個眉頭緊鎖，就連一向冷靜的辛疾和耶律保機都愁眉苦臉，不時有士卒進進出出，將一封封探報交到眾位將軍的手中。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一封密信，密信來自易水河畔的燕軍大營內，寫信人是涼軍深藏在東庭的暗樁，何木答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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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涼燕大戰，何木答兀兵敗被俘，在耶律保機的勸說下投靠了涼軍，這幾年來何木答兀總是能傳遞出一些極為隱蔽、重要的情報，對涼軍的部署起到了很大的幫助。
這次密信的內容是最近易水河畔的大量燕軍被抽調離開，去向不明，周巍然、完顏弼這些領軍主帥也不在軍中。
一直到今天白天，何木答兀才知道抽走的兩旗主力已經到了平瀚道邊境，還有大量的精銳步卒正在源源不斷向平瀚道邊境開拔，所以何木答兀判斷，周巍然等人要對平瀚道動手。
事情十萬火急，何木答兀一入夜就派人將密信送進了落云城。
就憑這一封密信，足以震動遼東軍中的一眾高層了。
“平瀚道、平瀚道。”
緊盯著地圖的辛疾不斷的念叨著這個地名，眉頭緊鎖的說道：“燕軍突然把矛頭指向了平瀚道，為什么？”
從去年涼燕大戰開始，東庭兵馬的主力一直聚集在易水一帶，步軍猛攻落云城，不計傷亡、攻勢兇悍，八旗主力中的黃底銀狐旗與黃底銀隼旗沒事也會出來露個臉，現在怎么好端端的全部撤走了？
單手托著下巴的雪淚寒一臉苦悶，沉默了好久才說道：
“這情報，完全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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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耶律保機輕聲道：
“絕對可信。
何木答兀藏得很深，為人穩重，輕易不會與我們聯系，一旦他傳信過來，就一定是緊急情況，而且這么久以來他給的軍情從來都沒有出過錯。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一身白袍的云晨有條不紊的分析著：
“根據游弩手的探報，易水河畔那邊的燕軍大營可一直豎著周巍然和完顏弼的帥旗，現在何木答兀說這兩人不在軍中，這種事他一定是可以確定的，說明什么？
說明燕軍在掩耳盜鈴、故布疑云。
近一個月來，燕軍的攻勢在不知不覺間變小了很多，在我印象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發起過大規模的進攻了。雖然燕軍每天都會派兵前來攻城，但是根據守軍的描述，近期攻城的燕軍中似乎增添了不少新兵，攻城主力變成了新兵與老兵相互摻雜。
兩旗的主力騎兵也很久沒有出現了。
綜合這一切來看的話，燕軍主力東調、逼**瀚道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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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晨的夫人，涼軍中唯一的一位女將豎起一根手指喃喃道：
“偽造周巍然還在前線的假象是為了迷惑我們，抽調新兵攻城是暗中把精銳老卒調走。
尤其是這種種舉動不僅對咱們保密，就連何木答兀這種高級武將也毫不知情，可以說騙過了所有人。
怎么看燕軍都是在下一盤大旗啊。”
或許是女人的心思更加細膩，姚青竹一語中的，燕軍所有的動作都是在掩蓋什么。
“那好，現在我們就認為何木答兀這封密信的內容是真的。”辛疾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那這樣就有兩種可能。
第一：周巍然他們發現了何木答兀是我軍的暗樁，他們利用何木答兀將計就計，故意整了這么一出來迷惑我軍，等我大軍調動、露出破綻之時再一舉擊敗我軍！
第二種可能：燕軍真的在秘密調兵集結于平瀚道一線，準備突襲常家邊軍。”
這就是戰場，實實虛虛、虛虛實實，但凡漏算了一步，可能就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敗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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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第一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耶律保機思考了一會兒之后說道：
“如果他們真的察覺了何木答兀是我們的人，那編一點假情報實在是太簡單了，沒必要大動干戈的調動這么多兵馬，白白的耗費軍力。”
“同意。”
雪淚寒也點了點頭：“第二種可能性最大，燕軍真的要對常家動手！”
“進攻平瀚道嗎。”
辛疾的目光停留在了平瀚道邊境的位置，尤其是那座頂在最前面的瀚州雁陘關，喃喃道：
“常家主力雖然陸陸續續的調了不少南下作戰，但是境內怎么著也得有個六七萬人吧？再加上新征召的士卒，十萬人肯定有。
十萬人，由常靖安親自指揮，扼守險關要地，足夠。
燕軍得調動多少人才能打贏？十萬肯定不夠，二十萬？他們有這么多兵馬嗎？
而且一旦戰事爆發，膠東道上的常家精銳勢必會立刻回援，到時候整個東庭的兵馬全部壓上去也不見得能打下平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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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巍然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屋內陷入了一片寂靜，涼軍是和常家合作過的，深知平瀚道邊軍的戰力，對常靖安更是了解。
這位平瀚道節度使可不是一個呆頭呆腦的庸才，就算猝不及防之下丟了一城一地，也會在瀚州城一線集結兵力據守，阻擋燕軍南下，到時候常家大軍也會緊急回師。也就是說燕軍最多最多打到瀚州城下，這對燕軍來說貌似沒有太大的意義啊。
因為常翰棠的兵馬一旦回援，燕軍只能把那些攻占的城池再吐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云晨猶猶豫豫的說道：
“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周巍然有把握短時間內攻陷雁陘關，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一天，兩天？
唯獨這樣，他們才有可能在南下大軍回援之前占領平瀚道。”
云晨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了他，就連云晨自己也尷尬的撓了撓頭。
短時間內攻進雁陘關就和燕軍一天拿下武關是一個概念，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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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雁陘關就這么容易被攻破，常家憑什么屹立邊關近百年，讓北金一代代的皇帝無功而返。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內應！要是周巍然有內應呢！”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看向了正在開口說話的耶律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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