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關卡。
走在這條荒無人煙的道路上,眾人的情緒還處于波瀾當中。
就連從未正經過的許元清此時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站在關下,認真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入學儀式,第一步。”
“登梯。”
“此梯名為...薪火傳承路。”
眼前,是一道通天的階梯,當走到頂端時,也就真正的立于鎮妖關上。
但沒有所謂的金碧輝煌。
只是普通的臺階,但每一道階梯上,都沾染了鮮血。
導致那青色的石塊都被染的暗紅。
就仿佛...
整座鎮妖關都在以這種暗紅,作為主色調。
空氣中,都在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很濃郁。
甚至風都無法吹散。
“慢慢走。”
“看墻壁。”
“看腳下。”
許元清一馬當先,站在高處,看著下方的幾人,開口說道。
余生踏上第一道階梯。
觸感并不是那種堅硬,反而有些微滑。
但卻...很溫暖。
一旁的墻壁上,刻著文字。
“李澤,今日登鎮妖關,天資愚笨,但...敢為人族先。”
“趙念,靈念高校畢業生,今日登關,不死不退。”
“王平...”
“呂武...”
不過是一道臺階的位置,墻壁上就已經刻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名字。
不知為何,看著墻壁上的文字,余生內心變的有些寧靜。
緊接著,第二道。
第三道。
文字越來越多,一個個名字,有些整潔,有些潦草,甚至有些寫的歪歪扭扭。
但共通的是...能夠看出,這些人寫的都很認真。
有些經過時間的打磨,已經黯淡。
有些,明顯是新刻上去的。
“你們腳下踩的,是我人族前行者的身軀。”
“你們眼中見的,是我人族前行者的吶喊。”
“這普通階梯所代表的,是我人族149年來...真正的史書!”
“用鮮血,用血肉所刻下的史書!”
“只為讓吾等后輩親眼所見,究竟...何為人族!”
“但如今,你們連在墻上刻下名字的資格都沒有。”
許元清的聲音再次響起,看著下方眾人面無表情:“這條路,命名為薪火傳承!”
“傳的,是我人族之傲骨。”
“傳的,是那心中火焰。”
“傳的,同樣是我人族敢于屹立于這天地間,硬生生殺出一條生路的決心!”
深吸一口氣,許元清挺直身軀,右手捶胸,微微彎腰:“作為教師...”
“一愿人族后輩,人人如龍,蕩平寰宇,天下太平。”
“二愿天下學子,無須負重前行,人人笑顏,不負少年。”
“三愿所學之人,皆可不憾此生,見那盛世,如你所愿。”
“現在...走完這段屬于自己的路吧。”
言落,轉身離去。
臉上帶著些許回憶,嘴角不易察覺的泛起一抹微笑。
或許就在當年,自己年少時,也是如此吧。
只不過...
自己的老師已經戰死,就連同學也所剩無幾。
不知不覺間,原來自己也已經到了這個位置,帶著期盼,帶著不忍,卻親手將一名名學生送往這鎮妖關。
親眼去看,去看那太平的外衣下,所隱藏的冰冷真相。
或許...
當年的老師,內心中...
也會痛苦吧。
看著許元清那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眾人很難將他與墨學院中那個混不吝的流氓結合到一起。
甚至恍惚間,眾人已經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莫名的,余生想到了劉青峰。
那個明明很古板,卻總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風趣,可惜最后只剩下中二的男人。
輕輕撫摸著背包,看著上面那文字。
余生內心越發平靜。
腦海中,罪城的記憶與罪城外的記憶不斷的對沖著。
就仿佛黑與白之間的博弈。
那黑暗的內心中,明明只有一束微弱的光,如同種子般,剛剛發芽,卻倔強的想要照亮四周。
繼續前行。
甚至,他看見了一道道熟悉的名字。
‘許元清,今日登關,不負少年。’
‘鐘玉書:愿萬家燈火,歲歲平安。’
‘陳三九:若黯夜終臨,吾必立于萬萬人前,橫刀向淵,血染蒼穹。’
直到...
他看見了劉青峰。
在很偏僻的角落里,字依然是那么的丑。
‘我劉青峰,愿持手中三尺劍鋒,護我山河無恙,人族平安。’
停在原地。
看著墻壁上的文字,余生有些出神。
“原來,像你一樣的人,有很多么?”
“但終究還是要親眼看看的。”
“文字...我不敢信。”
喃喃自語,抬起手,輕輕撫摸在墻壁上。
一行人走的很沉默,心情復雜。
有著生而為人的驕傲,有著對前行者的震撼,也有著莫名的悲傷。
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刻下名字,留下心愿的人...
如今大部分已經隕落。
而鎮妖關,依然還在。
或許,這也是墨學院入學儀式,安排在這里的原因吧。
至少對還處于懵懂中的他們來說,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直至有一天,這種子破土而出,化為參天大樹,護那人族,護那未來...同樣登關的人。
終于...
這階梯走到了終點。
而在墻壁的盡頭,同樣寫著一段文字。
這字蒼勁有力。
‘就讓一切,結束在我們這一代吧。’
‘季鴻。’
字落。
登關。
一名名士兵隨意的坐在地面上,靠在墻邊,或閉目養神,或嬉笑打趣。
周圍的墻壁上,地面上,包括他們身上,都是鮮血。
但他們卻仿佛早就已經習慣。
一名名穿著后勤工作服的人員抬著擔架,不時抬起一名重傷的人,向遠處走去。
有些已經昏迷。
有些還清醒著。
哪怕斷掉了一條手臂,卻依然在笑著。
只不過這笑容中,有些留戀,對其他人咒罵著留下祝福。
只有在無人看見時,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這鎮妖關,老子來過!”
“艸!”
終于,一名擔架上失去了雙腿的士兵,眼睛血紅,猛然坐起,看著關外那尸身遍地的妖域,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一名名士兵注視著他的方向,右手捶胸。
包括...
站于城墻最高點的...鐘玉書。
……
衣靈衣肆叁,
久留叁武久。
我在這里等你們,速來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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