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冬揮手告別前妻，回到家里還沒停穩自行車，就被便宜大哥急吼吼拉進了客廳。
“兄弟，聽媽說，文慧懷上了？”
看著一臉激動的大哥，王立冬有些無語道，“大哥，你激動個啥？”
“我們老劉家有后了，這么大的事，我能不激動嗎我，”何運昌拉著他胳膊訴苦道，“洪昌，你哥我窩囊啊，好多人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笑話我，生不出兒子。
小秦這孫子，每次見到我就顯擺他的兩閨女。呸！得意個P，以后嫁人了還不是別人家的媳婦。”
他瞪了眼媳婦，“還愣著干嘛，去炒兩小菜，這么大的喜事，我一定要和洪昌喝兩杯。我去拿兩瓶酒去，”說著他熘出了客廳，沒一會兒工夫，哼著小曲，提著兩瓶白酒回到了屋里。
“洪昌，這兩瓶西鳳酒，可是三年前，你大哥我當上局里的工作標兵，廠里獎勵我的，我可一直藏著沒舍得喝。”
等大嫂端了三個小菜進客廳，一家子舉杯慶祝老劉家即將迎來第三代小生命。
劉母放下酒盅，看著小兒子道，“洪昌，懷孕的事，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文慧知道？”
王立冬磕了一顆花生米，“下星期吧，要是期間她自己發現了，那最好不過。”
大哥大嫂都一臉驚訝，“文慧不知道自己懷孕？不可能吧？”
“真不知道，也沒什么癥狀。”
“那你怎么知道的？”
王立冬搬出了忽悠老娘那套說辭，便宜大哥有些不信，這中醫要那么好學，滿大街都是醫生了，大嫂英子見自家男人還要刨根問底，就輕踢了一腳，接過話頭道，“洪昌，那你今天怎么不告訴文慧，她懷孕的事？”
王立冬道，“我倒不是怕文慧知道，可不得不防著她家里那幾只吸血鬼。
大嫂，你信不信，要是文慧今天知道了懷孕的消息。明天一早，這何家一家子就會殺上我們家來談條件。
他們家現在正好有一筆大虧空，送上門的大好機會，不狠狠從我們身上咬下塊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大嫂不解道，“晚幾天告訴文慧，還不是一樣？”
王立冬揚了揚何文慧寫的欠條，道，“只要他們把這五百塊錢花了，主動權就落在我們手上了。”
劉母接過借條看了兩眼，后道，“這件事，你不方便出面，就別管了，過兩天，我去找文慧媽談。”
王立冬點點頭，原本他也是這個意思。
大哥何運昌疑惑道，“洪昌，我聽你的意思，好像只想要孩子，不打算和文慧復婚？”
“何家就是個無底洞，好不容爬了出來。我有病，才掉一個坑里兩次！”
“不是！你和文慧有了孩子，文慧肯定會住咱們家啊。到時候最多給點生活費的事。”
王立冬擺手道，“哥，你想的也太好了。告訴你，不可能。何文慧就是個超級‘扶弟魔’，在她心里，自己孩子可沒她那幾個寶貝弟弟妹妹重要。”
電視劇里，為了何文遠何文濤，何文慧這女人連孩子都想打掉，后來生下女兒后，基本沒關心過，心思依舊全放在一窩小狼崽身上。
“什么扶弟魔？”
“就是指哥哥姐姐，從小受到家庭的影響，長大后，對弟弟妹妹們不計成本的奉獻。四舍五入就是弟弟的第二個媽。”
大嫂英子笑道，“洪昌，等文慧生了孩子，心思肯定會放在自己孩子身上.....”
大哥劉運昌偷偷扯了扯媳婦的衣擺，隨即拿起酒盅和他碰了一杯，“洪昌，咱們走一個。”
和王立冬喝了幾盅白酒后，便宜大哥拍匈脯道，“洪昌，你放心，要是文慧不愿意住我們家，到時候孩子就交我和英子照顧，肯定把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大嫂英子眼前大亮，忙跟著表示，到時候孩子交給她帶，肯定當自己親兒子一樣對待。
想什么美事呢！
王立冬瞥了眼便宜大哥大嫂，對這兩位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可不是前身這個大煞筆，把親閨女過繼給大哥，自己去伺候別人家的孩子。
“這就不麻煩大哥大嫂了。媽天天在家閑的慌...”
便宜大哥立即蹦了起來，手指著他道，“洪昌，是不是信不過你大哥我？你不記得了，小時候，媽忙著賺錢，你可是我一手帶大的。
媽為我們倆操勞了一輩子，都這么大歲數了，你怎么好意思再讓媽帶孩子，你心不虧得慌？！
”
大嫂英子也助攻道，“洪昌，你放心，嫂子雖然沒養過孩子，但出嫁前，也幫著我媽帶過弟弟妹妹。”
對這兩口子的好意，王立冬是敬謝不敏，“大哥，你和我一樣，白天也要上班。大嫂了，家里的家務活，大多都要辛苦你。要是再加上一個孩子，身體肯定吃不消。
媽今年才五十出頭，身子骨硬朗著呢，我估摸著她老人家最起碼能活一百歲，也就是說，人生才剛起步沒多久，這剩下的幾十年，總不能讓媽天天混吃等死吧，那也太無聊了....”他舉起酒杯對著老娘道，“大蘭子，我說的對不對？”
劉母裝作惱怒的樣子，伸手輕打了他一下，“沒大沒小的。不指望活到一百歲，只要見到你們的孩子成家立業，我就心滿意足了。行了，洪昌你和文慧的孩子，就由我來帶。”
劉運昌急了，連喊了幾聲親媽，劉母狠狠瞪了眼大兒子，大兒子的心思她一清二楚，真是想兒子想瘋了，連親弟弟的孩子都想搶了。
她轉移話題道，“老大，天線現在生產多少套了？”
劉運昌不爽的悶了一口白酒，“這事你問英子，她負責做賬。”
大嫂英子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本，“昨天為止，一共生產了891套。今天估計能生產四十套左右。倉庫都快堆滿了，是不是可以往外銷售了？”
剛開始的時候，天線都是劉家一家子自己做，每天趕工到十一點，一天也就十來套的規模。
效率低，還累死人。
王立冬就讓大哥從他們廠找了三個學徒工，下班后到他們家幫忙加工零件。
計件算錢，每生產一套，給2毛錢。
效率一下就上來了，一天能生產三十多套，花的錢不多，可人卻省心省力了。
王立冬想了下后道，“明天咱們就開賣。明晚我要去輕工局的家屬院做席面。
那個小區里，我認識好幾個住戶，家家都有電視機，到時候先幫這幾戶裝上，再讓這幾家幫忙推銷天線。我們以后只做批發，零售的事情就交給這些人來做.....”
..................
與此同時，何文慧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中，剛踏進大門，就被一家子給圍住了，老三何文濤最是關心，搶先道，“大姐。錢借到了沒有?”
何母出聲道，“你們大姐累了一天了，讓她坐下來說話。文遠，給你姐倒杯茶。”
文慧接過茶杯，喝了兩口后道，“借到了。明早咱們就叫小黃貓一家過來，把事情給了結了。”
何文遠擊掌道，“太好了。”何文濤更是難得露出了笑臉，何母一臉欣慰，“從俊玲那借的？”
何文慧微微搖頭道，“俊玲姐家的錢被厚墩子拿去入股煤礦什么的，她手里就剩下幾十塊錢，我哪好意思開口。問三叔借了30元，二表姐50，三舅家.....洪昌500元。”
何文遠皺眉道，“姐，你干嗎問大老劉借錢？這死廚子借錢給你，肯定沒按什么好心！你沒被他占便宜吧？！
”
何文慧惱道，“文遠，你胡說什么！親戚朋友我都借遍了，只借到了290元，要不是洪昌，根本湊不齊800塊。”
何母對著大女兒道，“那這次多虧了洪昌了。否則這錢還真湊不起來。文慧你找機會請他吃個飯，好好感謝人家。”
何文遠冷哼道，“媽，那廚子就不是個好東西，這次借錢給姐，肯定是打著什么歪心思....”
劉母重重拍了下桌子道，“文遠，媽怎么教你的。不管以前我們和洪昌鬧的多不愉快，但這次人家肯借錢給我們家，那就是有恩我們家。你們一定要記住人家對我們的恩情。”
老二何文遠露出厭惡之色，輕哼了一聲，不過沒再瞎嗶嗶。
等弟弟妹妹出門去二慶家看電視后，何文慧對著何母道，“媽，我答應洪昌，以后每個月都會還他15塊錢，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找些零活，家里的伙食和開銷不會受影響....就是每月就存不下什么錢了。”
何母微微變色，伸手拍了拍閨女的手道，“文慧，真是難為你了。現在這個家是你當家，你說了算。不必要的花銷就全停了，媽的藥也別買了，一個月能省下七八塊錢，到時給文遠文濤他們買幾斤雞蛋....”
“媽！不行！要是停了藥，你的眼睛就沒希望恢復了。”
“文慧，媽的眼睛就是這樣了，別浪費錢了....”
“這怎么是浪費錢。我明天就問一下俊玲姐，接些縫縫補補的私活，一個月下來應該能有七八塊錢。這事就這么定了。”
她看了下時間，都快九點半了，正準備出門喊弟弟妹妹回家睡覺，何母忽然拉住她，讓她重新坐下后，道，“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說了，前天隔壁院子的曲嬸找到我，說是想給你介紹個對象....”
何文慧拒絕道，“媽，家里事情那么多，這事以后再說吧。”
何母拉著閨女的手道，“文慧，你和洪昌離婚好幾個月了，是該重新找一個了。趁現在還年輕，找個喜歡的，年紀越大，就越難找到合適的對象。家里有我，文遠文濤他們也都長大了.....你就別擔心家里了....”
見大女兒不吭聲，何母道，“媽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何文慧道，“媽，我知道了，過陣子再說吧。”
何母點頭道，“好好，那等過陣子再說，媽不逼你。不過你把這事放在心上了，要是單位里有談的來的同事，也可以帶回來給媽瞧瞧。”
..................
次日，王立冬提早半個小時離開了單位，回家裝了二十套室外天線，帶上便宜大哥，一起到了輕工局小區。
找了幾戶認識的人家，試裝了室外天線，效果都非常好，不僅多了幾個電視頻道，畫面也清晰了許多，有3戶人家痛快的掏了80塊錢。
王立冬又和這三戶人家，提了提幫忙推銷的事情，原本都有些推脫，不過聽到推銷一套天線，有十塊錢的提成時，都爽快的答應下來。
王立冬在三戶人家各留了三套天線，至于以后維護訂貨的事，就是大哥劉運昌的事了。
出了樓，便宜大哥興奮道，“沒想到這么順利？一下子就賣出了3套。洪昌，你去忙吧，我去隔壁小區轉轉。看看能不能再賣出幾套。”
王立冬笑道，“行，你自己小心點，我這邊差不多八點結束。”
接下來幾天，王立冬帶著大哥，兜兜轉轉去了七個職工家屬院，通過他的關系賣出了19套室外天線，并發展了17個銷售人員。
這天一大早，王立冬走出了臥室，就見到大嫂英子噼里啪啦撥著算盤，他上前看了下賬本，‘四天銷售了84套，銷售額達到了6720元，減去銷售提成和成本，利潤約5700元。’
大哥劉運昌見到弟弟，眉飛色舞道，“洪昌，4天時間，咱們就賺了5700元，一千套天線的成本都回來了。剩下的九百多套天線，可就是純賺的了。”
王立冬忙道，“大哥，輕點聲。”
劉運昌忙放低音量，邊說邊興奮地在屋里撒歡了幾圈，等興奮勁過去，他忽然皺眉道，“洪昌，昨晚上，我去冶金局家屬院送貨，瞧見有兩戶人家用易拉罐照著我們的樣子，做了兩個天線。
我問過了，效果雖然沒我們的天線好，但也能收到4個電視臺。”
“這東西看了就知道怎么回事。”王立冬拿起一個空碗，從鍋里裝了滿滿一大碗米粥，“大哥，知足吧，要是順利，一千套天線全部賣完，差不多能賺七萬塊，你就能分到兩萬三千左右。
你自己算算，你在廠里干到退休，能賺這么多嗎？”
劉運昌猶豫半晌，試探道，“洪昌，這天線生意，你說能不能一直做下去？”
王立冬道，“可以做下去。不過這東西沒什么技術含量，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彷制天線上市，到時候競爭會很激烈......當然也可以升級換代，提高里邊的科技含量，還可以去別的市開拓新市場.....”
何運昌精神一振，拍了下大腿道，“對啊，咱們市賣的差不多了，可以去其他市銷售。咱們省就有十幾個市，就算一個地方賣一千套，就能賣出上萬套....”
王立冬笑笑，沒給大哥潑冷水，他們的天線能賣的那么順利，靠的是他積累下來的人脈資源，否則一個新產品，哪那么容易打開市場。
這年代，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生意，大概率碰個滿頭包。何況半路上還有各種劫*道的，要錢也就算了，萬一遇上狠角色，就去西天報道了。
何運昌想了下后道，“洪昌，你說我要是專門做這天線生意，怎么樣？”
“大哥，你想辭職自己做生意？”王立冬看了眼大哥大嫂，兩人表情都挺澹定，應該是商量過了。
何運昌點頭道，“有這個打算。這四天的收入，就能頂我幾年的工資。最近兩年廠里的效益不好，獎金一分沒見著，連高溫費都扣了！小道消息傳，再過兩月，工資可能都要打8折發放了。”
王立冬打量了眼院子，“我沒意見，不過這事還是要和媽說一聲。她人呢？”
大嫂英子道，“不知道，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問她也不說什么事。”
吃好早飯，王立冬拉上三十套天線，挨家挨戶給銷售員送貨。忙到十點多，才回到家。
剛進院子，就聽到劉母那爽朗的笑聲，他停好車，跨進客廳，“媽，撿到錢了，那么高興？”
大嫂笑道，“洪昌，媽和文慧媽已經談妥了孩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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