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博早就對太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大笑道，“對殿下來說，這不算什么。”
劉據也沒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他的推斷全憑常識。
別的不說，他自己就是一塊超大誘餌。知道大漢太子駕臨的，基本上就只會有兩種反應，一是拜謁表忠心，另一個就是取之以獲取更大利益了。
毋寡明顯屬于后者。
“傳令全軍，前行三十里，到貴山城下睡覺去！”
劉據又發布了一道讓人無法理解的命令。
大軍即刻開拔，浩浩蕩蕩地開往貴山城。
攔還是不攔，這是一個問題！
得到探報的蟬封猶豫不決。
“漢軍有多少人？”
“十萬以上！”
“回城！”
蟬封決定撤回城內。
以貴山城的地勢來說，堅守個一年半載還是沒有問題的。
毋寡對他擅自退兵表示不滿，可是當他登上城樓，望著漫山遍野的漢軍大營時，一股絕望的氣息把他包圍了。
治軍不是來攻城的，而是把貴山城包圍了。
不過，想到漢軍是遠方勞師而來，他心里又輕松了一些。
“漢軍糧草未必跟得上，用不上十天半個月，必退兵！”
蟬封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已經明白顯示，他不同意王兄的說法。
毋寡看了他一眼，“你不同意本王的判斷？”
蟬封略一猶豫，說道：“漢軍在到來之前已經收服諸多小國……”
他沒再往下說。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位王兄極要面子，話說得太白會讓他下不來臺，后果很嚴重。
“那又如何？”
毋寡冷冷一笑，“哪個傻瓜愿意放棄王號與人稱臣？本王只要修書過去，他們立即會響應反攻漢軍，到時候……哼！漢太子想全身而退，難矣！”
蟬封忽然表情痛苦，捂著肚子彎下腰去，“王兄……”
毋寡一愣，“你怎么了？”
蟬封：“我腹痛難忍，怕是吃壞了東西，王兄，臣弟告退！”
蟬封借機躲進府里，再也不出來了。
人家都已經大軍壓境了，你還想著策反其他國家，不是白日做夢嗎？
蟬封可不想跟著他一塊當白癡。
很快，趕往貳師城會見李廣利的昧蔡回來了。
昧蔡神采飛揚，見到宛王毋寡便喜笑顏開，“大王，漢將李廣利同意撤兵。”
毋寡大喜，“當真？”
昧蔡道，“不過李將軍有言，需要大王親自發布罪己詔……”
不等他把話說完，毋寡臉色沉了下來，“是不是還要本王自請辭去王位，然后再到漢廷為奴？”
昧蔡一愣，“大王……何出此言？李將軍只是說請大王到軍前小住幾日……”
“放屁！”
毋寡勃然大怒，“做夢！”
他氣乎乎地走來走去，“你……回去吧，此事不用再管，本王自行處理。”
昧蔡一頭霧水地回家去了。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宛王的處理方式，直接和大漢開戰，那還叫什么處理？
昧蔡決定再次上諫！
“大王，為了大宛幾十萬百姓，您一人榮辱何足道哉？如若換作臣，臣自當親自赴死！”
毋寡鼻子差點氣歪了。
“好你個昧蔡，竟敢如此與本王講話？！來人，把衣服扒了，吊到城門上去！”
“大王！”
昧蔡頓時色變，拼命呼喊，可毋寡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轉身回他的王宮去了。
可憐的昧蔡在眾目睽睽下被脫去外衣，吊到城門上。
“我昧蔡一人榮辱何足道哉！為我大宛幾十萬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昧蔡雖死無憾！”
“三日之后，漢軍得不到回應，貳師城將破，我萬千百姓將慘遭屠戮，昧蔡……有罪啊！”
他聲嘶力竭地喊個不停，直到嗓子沙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圍觀者竊竊私語。
“聽說是大王殺了人家的使者，還搶奪錢財，漢家沒想打我們！”
“是啊！大王有錯在先，卻拉著我們一道受苦……”
“大王應該親自到漢太子面前磕頭認錯……”
“聽說貳師城快要守不住了！”
“城外到處都是漢軍，你沒看到嗎？”
“大王真的會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不管我們的死活嗎？”
“……”
悄無聲息中，大宛的民間輿論開始轉向。
然而，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居于深宮中的宛王毋寡卻渾然不知。
稱病在家的蟬封得到這個消息之后，顧不得“重病”纏身，徑直闖進王宮。
“王兄，您不應該處置昧蔡！”
毋寡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病好了？”
“臣弟……臣弟的病在心里，好不了啦！王兄，請您立即下令，釋放昧蔡！”
“不可能！”
毋寡神色冰冷，“我是宛王，他竟然要我辭去王位，到姓李的漢將面前請罪，本王絕不答應！”
蟬封急道，“王兄，民意不可違。您就不怕……”
“造反？”毋寡立掌成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誰敢造反，殺無赦！”
“你……”
蟬封氣得頓足離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急匆匆地跑到城門下，親自把昧蔡解下來，深鞠一躬，“相國大人，蟬封替大王給您賠罪了！”
昧蔡又餓又渴，已然奄奄一息，他咧嘴一笑，閉上了眼睛……
蟬封大驚，“大人！”
連叫數聲，昧蔡也沒有反應，他趕緊派人把他送回家里，請醫官前來診治。
昧蔡在閻王殿前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抱住蟬封大哭不止。
蟬封也陪著他掉了幾滴傷心淚。
宛王雖然是他的親哥哥，可是真要把他惹急了，自己的項上人頭隨時有可能落地。
昧蔡怎么可能不知道？
傷心過后，他嘆道，“二王，您要拿個主意啊！”
蟬封心說我能拿什么主意，搖頭苦笑，“相國大人，你好好休養身體，其他事……非你我力所能及，聽天由命吧！”
聽天由命？
昧蔡暗自發狠，聽天由命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陪著一個糊涂自私的大王白白送掉性命！
“相國，貳師城那邊有消息了……”
老管家把一張羊皮卷遞到他面前。
昧蔡打開一看，頓時呆住，隨后又哈哈大笑起來。
蟬封還以為他身體虛弱，精神狀態沒有恢復過來，安慰道，“國相大人稍安勿躁，管家，打些湯水來！”
“不用！”昧蔡抬手制止了他，把羊皮卷塞到他手中，“二王，您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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