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洛大夫正和一幫大夫們,坐在一起吃餅、喝粥。
十九掀開簾帳時,洛大夫正順走了任遠的粥,美名其曰道,“小子,這叫做孝順長輩懂否?”
任遠已經習慣了洛大夫跳脫的性子,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反駁。
當眾人看到十九滿頭大汗,氣息不穩,明顯就是跑著過來的模樣。
黃大夫放下手里的餅子,站起身問,“發生了何時?”
十九找尋周圍坐著的人,鎖定目標后,就看到洛大夫抱著碗,埋頭狂喝碗里的粥,生怕有人跟他搶似的。
他快步走到洛大夫跟前,蹲下身與他平肩道,“洛大夫,康樂鄉主有要事請您幫忙。”
聞言,洛大夫喝完碗底最后一粒米,意猶未盡地往下碗,當他再次看向十九時,渾濁的目光變得堅毅起來。
他滕然起身,“快,帶我去。”
說罷,洛大夫就快步走出了營帳,十九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傷兵營離主帥大帳有一些距離,這段距離中,洛大夫面色緊繃,他知道陸七七定然是遇到了難題。
不然以她的醫術,以及聰明的腦瓜子,也用不著特意讓十九來尋他幫忙。
兩人一路趕到大帳,洛大夫人雖老,可步伐矯健,竟然走到了十九這個年輕人的前面。
洛大夫剛邁進營帳,陸七七就迎了上去。
她向前走了幾步,指著刑止道,“洛大夫,此人被韃子的毒藥中傷,眼下失明,毒素卻開始轉移。
晚輩學藝不精,還請洛大夫救他于水火,為他解毒。”
洛大夫站在原地冷哼道,“你學藝不精,那任家父子,豈不是要羞愧得去撞墻了?”
陸七七沒想到老頭子,夸人還帶連踩,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只能訕訕笑了兩聲。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任遠和任太醫彼時正在帳外,與洛大夫僅僅只隔著一塊帳簾。
故而,把洛大夫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里。
任遠年輕,又有自知之明,而且洛大夫說的話,本來就是事實,倒也沒什么。
只是任太醫年紀上漲,如今年過半百,還被人罵學藝不精,臉上掛不住,漲得滿臉通紅。
他和任遠一樣,不好反駁,只能在心里吐槽,洛大夫個老頭子,這么大歲數了,說話也不學會委婉些。
洛大夫一眼就看到圈椅上的刑止,他走進大帳,來到刑止身邊,道,“丫頭,你說的中毒之人,就是他吧。”
陸七七點頭,應了聲,“正是。”
洛大夫拿起刑止的手腕,一邊把脈,一邊唉聲嘆氣。
弄得如刑止這般處事不驚,鎮定自若之人,都開始在心中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涼了。
陸七七卻是目光全都在,刑止轉移毒素的太陽穴上。
只見刑止的太陽穴兩邊,綻放著兩朵黑色的花,還有類似藤蔓的毒素向外延伸。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毒。
待洛大夫查看完刑止的眼球,陸七七這才開口問道,“如何?”
洛大夫倒也沒有賣關子,直言道,“這的確是韃子的毒,此毒名為巫毒。
相傳此毒是韃靼巫醫所創,經過時間的洗禮,各代巫醫迭代,每種巫毒所用的毒藥皆有不同。”
陸七七率先懷疑巫毒的來歷。
據她所知,蘇迪雅雖是韃靼王的女兒,可巫毒卻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不然一旦有人起了歹心,那么韃靼王易主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更何況,巫醫在韃靼人里受萬人敬仰,必然不會受到脅迫,交出巫毒。
思及此,陸七七提出自己的猜測道,“洛大夫,有沒有可能,這巫毒并非正統,而是通過旁的什么疊加?”
洛大夫聽到陸七七的話,眉頭輕輕挑了挑,一副孺子可教的目光看向她,“你說的沒錯,這毒看上去確實不像正統巫毒。
不過想要解此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用銀針為其放血逼毒,每三個時辰放一次血,連放兩日后,再用藥敷。”
后半句,洛大夫頓了頓,沒有明說下去。
只因為,他看眼前的年輕人,身姿挺拔,正是意氣風華的時候,若是命保住了,此生卻換上眼疾,也不知道能接受否。
宋宴清坐在一旁不吭聲,目光看向刑止。
刑止眼睛閉上,視覺受阻,看不到周圍人的面部表情,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聽覺不知放大多少倍。
周遭的聲音戛然而止,洛大夫話說到一半,刑止怎能不明白洛大夫要說的話,必然是對他不利的。
刑止狀若無事道,“洛大夫,但說無妨,晚輩雖自命不凡,可也不是輕易擊垮之人。”
短短一句話,便讓洛大夫刮目相看。
他笑著沖陸七七道,“后生可畏。”
正當大家松了一口氣時,洛大夫的話又將人拉入谷底。
他道,“此毒可解,但這毒在身上停留時間太長,老夫也無法保證,能否讓你重見光明。”
刑止故作輕松道,“保住性命,在下已經感激不盡,倘若真到徹底眼瞎那日,我便支一個攤,走到天橋底下給人算命。”
聞言,陸七七噗呲笑出了聲。
這倒也不怪她,畢竟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刑止板著一張臉,有哪位壯士敢上前算命。
可恰巧因為她這一笑,瞬間緩和了營帳里的氣氛,使其不那么壓抑。
洛大夫走得匆忙,可他身上向來背著吃飯的家伙。
只見他從胸口,掏出一塊卷成條狀的黑色絹布,將其展開后,便能看見上面插著的細針。
只是這細針與陸七七的不同,竟有一半是用金子打造而成。
洛大夫取出一根金針,浸泡進酒精里消毒,他抬眸看向陸七七道,“丫頭,老夫今日就教你一套針法,此針法名為鬼針。”
鬼針倒不是陸七七第一次聽見,他曾聽任遠提起過,說是他的祖師爺所創。
鬼針變化莫測,詭譎難猜,才有了鬼針的名字誕生。
陸七七鄭重其事道,“是。”
只見,洛大夫走到刑止跟前,捏著金針,用以一種奇特的手法,將金針快速沒入皮下。
每一針,都出乎陸七七所料。
洛大夫僅僅用了根金針,便已經停手,此刻他的額間已經有了一層薄汗。
陸七七遞給他一塊帕子。
他接過帕子,給自己擦汗道,“我年紀大了,這鬼針用一次少一次,丫頭,你可得抓緊學啊!”
陸七七看著刑止被扎成刺猬的腦袋,像是松了一口氣,輕笑道,“好,我一定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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