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走過去看。
這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普通得布衣，不過看手和臉并不太粗糙，生活的應該還是比較富足的，不是有錢人家，但也衣物不缺。
傷口在太陽穴附近，血淋淋很大的一塊。
白越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那磚墻，皺眉道：“一下子就砸死了，這人也太倒霉了。”
磚頭是可以砸死人的，但是能一下子將人砸死這力度要求可不小。
人的頭顱是非常硬的，電影里自殺的人一頭撞在柱子上就死了，這種情況其實很難發生。
腦震蕩肯定能撞出來，但是撞死沒那么容易。除非是很倒霉的一下子砸到了要害，太陽穴，或者骨骼連接處，或者某處的血管。
她做法醫多年，不是沒有遇見過高空墜物砸死人的情況，但是那都是高樓墜物，有些甚至能一下將腦袋砸沒半個。
可這墻才多高，一人多罷了，就算是轟然倒塌，人倒霉正好在下面，說實話一下子砸死的可能性也不大。
白越按了按死者的傷口，然后回到倒塌的墻邊。
簡禹道：“找什么？”
白越道：“找砸死他的那塊磚頭。”
周圍的人顯然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大家都是眼睜睜看著人被砸死的，難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簡禹道：“都散開點，不要靠近。去找官府的人來。”
這圍的都是看熱鬧的，七嘴八舌，動手動腳，簡禹只覺得十分頭大，都是幫不上忙幫倒忙的。
他和白越是出來吃飯的，也沒帶人，而且堂堂簡大爺，在這一點上確實有一點點矜持。
白越是基層工作人員，習慣親自上手。
簡禹大概相當于他們局長，慣常發號施令，是不會事事沖在第一線的，比如說，一塊塊的在倒塌的一堆碎石里翻找。
好在他們也沒走多遠，很快梁蒙就帶人來了。
“少爺。”梁蒙吩咐人將這一片都圈了起來，生人勿近。
然后就看見白越和簡禹一起，在一片亂石中翻撿。
找什么呢？
簡禹言簡意賅：“找沾了血的石頭，都挑出來，放在一邊。大的小的都要。”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紛紛找了起來。
簡禹直起身體松一口氣，太好了，有人干活兒，他就不用干了。
然后簡禹拽起了不怕苦不怕累的白越：“休息會兒，你偷懶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白越很慶幸以前是跟成朔共事，要是跟簡禹這種大少爺，肯定早就罷工了。
萬里香掌柜的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喃喃自語：“跟我沒關系啊，跟我沒關系啊。”
簡禹把人拎過來：“這個人你認識嗎？”
掌柜的連連搖頭：“不認識啊，也不是店里的老主顧，從沒有見過。”
這人穿著打扮家庭很是一般，萬里香出名的貴，店里的老主顧一般都是簡禹這種，非富即貴，才有錢這么花銷。
“就當你不認識。”簡禹道：“那你這墻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塌了？”
掌柜很郁悶的承認道：“這個墻有年頭了，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我本來是打算今年拆了，然后在后面蓋個房子，把店面擴大一點的，誰知道……這就塌了。”
竟然本來就搖搖欲墜，簡禹沉聲道：“你這墻就在路邊，本就不穩當，為什么不早做處理？”
現在搶塌了，砸死人了，這才開始郁悶。
這會兒郁悶有什么用。
掌柜的哭喪著臉道：“大人明鑒啊，我著不是請大師給算了，大師說這段時間不易動土，所以我想等到下個月在拆嘛。”
封建迷信害死人。
這下好了。
掌柜的哇哇的哭：“這墻搖搖晃晃好幾年了也沒事兒，誰能想到呢。”
白越只覺得真的同情不起來，雖然好幾年都沒事兒，但都搖搖晃晃好幾年了，那倒塌砸人，不是遲早的事情嗎？
算命的也是缺德，看看墻都什么樣了，還不找個最近的日子，有什么可等的。
萬里香掌柜就算不是蓄意謀殺，也難辭其咎，簡禹叫人將他帶走。
眾人七手八腳，將磚墻塌落的一大堆很快都過了一遍。
所有的磚頭都看了一遍，帶血跡的，體積足夠大的，都單獨放在了一邊。
白越蹲在旁邊，挑著那沾了血的磚頭看。
簡禹道：“怎么樣？”
雖然眾目睽睽都確定這是一件意外事故，但白越顯然有其他想法。
白越指著尸體頭部的傷口：“人的頭部雖然是要害，但其實很硬，一般來說一磚頭一下砸不死，就算能砸死，也不可能立刻就砸死，傷勢要擴散一段時間的。”
“但我檢查尸體，他身上并沒有其他的外傷，也沒有中毒現象，致死原因就是頭部側面的這個傷口。”
“這個傷口在太陽穴附近，底下的一塊骨頭叫做顳骨，是人體顱骨最薄弱的地方。”
“撞擊太陽穴，會造成顳骨骨折，快速致死。但這會不會太巧了？”
那塊磚頭只要稍微偏一點點，上下左右都行，他就死不了。
當然無巧不成書，有人就是那么倒霉，喝水都有被嗆死的，被倒塌的磚墻砸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這種巧合，導致這人不像是被磚頭砸死的，像是被人拿著磚頭，照著太陽穴狠狠的拍了一下。
可是當時雖然人來人往，但事情發生的太快，誰也說不出細節，問了一圈，也沒人確定看見死者是怎么被砸倒的。
捕快們講所有帶血的石頭放在一起，一個個核對，很快，從中找出一塊來。
白越拿著那石頭比對死者的傷口。
傷口大小，尖銳程度，上面的血跡，都十分吻合。
可惜這年代沒有指紋庫，不然提取指紋一查，就知道這石頭到底是自然掉下，還是有人搗鬼了。
找到了吻合的帶血的石塊，白越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也沒有什么異議了。
至少一時想不出什么破綻。
簡禹道：“先把人和石頭都帶回大理寺，梁蒙去查一下死者的身份，他今天出門要做什么，最近可有與人結仇。再去萬里香酒樓問問伙計，最近這堵墻邊可有什么一樣。”
少爺動動嘴，手下跑斷腿。
梁蒙唉聲嘆氣應著，邱婉婉換了一家，繼續請白越和簡禹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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