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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事故

  于是葛工頭就好像是雕像一般,與高爐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動不動,渾然不覺,熱浪蒸騰之下,他的頭發都有一些燒焦的味道了。

  天色暗了。

  許保兒再次勸道:“大人,您在這里也沒有什么事情。讓他們在這里值班就行了。總不能讓您也在這里熬上一夜吧。”

  何夕聽了,沉吟了一會兒,他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整整一個白天過去了。看上去一切正常,他繼續堅持在現場,也沒有什么作用,甚至還有反作用,他不走,所有工匠都不敢走,總不能真讓所有人都跟著他在這里熬夜吧。

  那么明天白天誰干活啊?

  他如果表示重視,一個白天足夠了。

  何夕起身說道:“也好。”

  于是何夕走到高爐旁邊,將工匠們都叫過來,問道:“而今有沒有什么問題吧?”

  這些工匠又是一陣沉默,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與呼喊的鼓風聲。

  何夕頓時一陣煩躁。

  似乎他做什么,這些工匠們都好像木頭疙瘩一般。打一棍,都不放出一個屁來。他做什么,這些人都沒有反應。

  何夕也不等他們說什么了。說道:“既然如此,留一兩個人看著,都回去睡覺吧。有事明天再說。”

  “大人。”葛工頭說道。

  何夕心中不舒服,說道:“有事情明天再說。”

  葛工頭對自己的判斷,也不是太信服的。畢竟,而今這個樣子,他們也沒有見過。葛工頭對自己的判斷,也不是完全相信。故而,被何夕如此一說,也只能說道:“是。”

  夜更深了。

  何夕在距離高爐大概一兩百步的一個小房間睡下了。工匠們大多也在附近睡下去了。

  只是何夕的是單間,而這些工匠們是大通鋪。

  也只有幾個學徒,跟著葛工頭在值班。

  葛工頭聽著高爐之中的動靜,越聽眉頭越緊,忽然他猛地大喊道:“都走開,都走開。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幾個學徒不明就里。但是聽師傅的話,離得遠遠的。

  唯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來到葛工頭身邊,說道:“阿爺,發生了什么?”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葛工頭的孫子。

  葛工頭年輕的時候,有三個人兒子,但是元末明初天下大亂,人命不如狗,他的幾個兒子都死在戰亂之中,唯有這一小孫子留了下來,后來他被征召到南京,就帶著這個孫兒,祖孫兩人相依為命。

  等孫兒長大一些,更是家祖傳的手藝傾囊相授。時常帶在身邊教誨。

  此刻,葛工頭根本不解釋,一把拉著自己孫兒,說道:“這恐怕要炸-----”

  “要炸---?”葛工頭的孫兒不能理解。畢竟,對于他來說,幾乎沒有見過炸爐。很多老祖宗留下的成熟工藝,只要掌握好了,不能說完全不會炸爐,但是一般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唯有如今日一般,新工藝,不穩定。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但是,大明工匠有新工藝研發這一塊嗎?

  幾乎是沒有的。

  反正大明工匠沒有主動研發新工藝的動力。

  而且成熟工藝之中,也是有很多成熟的處理方法,即便出了意外問題,也能及時處理,不至于走到炸爐這一步。而今天完全不一樣。

  葛工頭沒有時間多解釋,而是帶他們走到幾十步外。葛工頭蹲在地上,死死地盯著著高爐。如果葛工頭有完全選擇權的話,他現在就會將水車與風箱給分開。停止鼓風,將溫度降低。

  但是,如此一來,這一爐就廢了。不僅僅這一爐材料會廢了。連同高爐都會廢了。

  如果沒有何夕在這里,這點問題,葛工頭咬咬牙還是能擔待下來的。

  但是而今何夕就在這里。

  葛工頭就不能這么做。這個后果他未必能承受得住。而且葛工頭沒有見過這么高溫度,對于今日的局面,他對自己的判斷也沒有完全的自信。他在猶豫要不要將何夕叫醒。

  他猶豫了一陣子,決定再次去看看。

  于是葛工頭走到高爐附近,還沒有看出來什么。就聽見一聲轟鳴。

  這一聲巨響震動靜寂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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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轟鳴也傳入了何夕的夢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夕換了一個睡覺的地方,讓他睡得有些淺,翻來覆去一直做夢。

  他夢見自己畢業之中考公成功,進入了國務-院,被某大佬看中,成為了機要秘書。政壇新星,只是夢中某大佬似乎有點像朱重八,于是,無數美女向他拋來橄欖枝,無數上司同僚給他介紹對象。

  不是美女畫家,就是女明星,甚至同在國務-院的同事。

  整日樂不思蜀,忽然一聲巨響,核戰爭爆發了。將他與正在逛街的相親對象給蒸發了。

  他一下子醒過來了,這發現是一個夢,而這一聲巨響不是夢里的,而是現實中的。

  他愣了一會兒,猛地清醒過來。夢僅僅是夢,即便夢中反物質炸彈爆炸,也無所謂。但是現實中就不一樣,這發生了什么?

  當何夕往身上扯了一件衣服來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整個高爐不見了,反而出現了幾尺深的大坑。通紅的鐵水流了一地,而今已經有些冷卻了,凝固成一片不規則的鐵板。而整個高爐崩裂成十幾塊,在高爐旁邊數米的范圍之內。

  當然了,這僅僅是大塊。至于崩裂出來的小塊到底有多少,崩出多遠就不知道了。

  何夕第一個問題,說道:“有沒有人受傷?”

  卻聽一個少年說道:“大人,我阿爺我阿爺-----”

  何夕看過去,卻見一個老人躺在血泊之中,身上還有好幾處燃燒的痕跡。正是葛工匠。依然是人事不知了。

  何夕見狀了,立即大喊道:“快請郎中。快請郎中。”

  等郎中來到的時候,何夕已經將事故現場處理得差不多了。

  因為有葛工匠的及時處理,除卻他自己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傷亡。不過,高爐已經報廢得不能再報廢,沒有任何搶救價值了。面對這個局面。何夕內心之中充滿了挫敗感。

  遇見挫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現在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如果連問題都無法找到,他這一次實驗,耗費這么大,還有人員受傷,甚至很有可能是死亡。什么都沒有發現,有什么意義?如果煉鋼這一件事情有進度條的話,就等于光點在百分之零上轉了一個圈。

  不管,何夕內心之中有多少挫敗感,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他先是將工匠召集在一起,說道:“大家不用緊張,這一件事情所有責任都是我的。朝廷不會給你們任何處罰。不過,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要的東西一定要搞出來。大家商議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今天就先這樣吧。明天,重建高爐,再來。”

  等郎中給葛工頭看過之后,何夕將郎中叫過來,問道:“葛老怎么樣?”

  郎中說道:“大人,葛老被一塊飛石擊中腹部,內臟移位,甚至有出血。已經有尿血,便血的跡象,手臂與大腿等好些地方都有燒傷。頭上還有外傷。這樣癥狀,如果是一個年輕人。或許還有救,但是葛老年紀大了。是以-----”

  何夕已經有了預感,說道:“是以什么?”

  郎中說道:“是以,只能挨日子。”

  何夕有些沉重。

  在他之前二十年的時間內,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不過,那都是在家中老人的葬禮上,大部分也是病故。傷心歸傷心。但也知道是必然,人都是要死的嗎?

  而今卻不一樣。

  葛工頭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骨很不錯,如果沒有今日這一檔子事情,再活幾十年未必不能。但是因為他,卻落到如此下場。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種歉疚之感,讓何夕根本不敢去見葛工頭。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他雖然堅信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對的。影響巨大。是必須做的。但是他并沒有想過,用別人的性命來做這一件事情。

  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何夕作為直屬領導,于情于理,都應該去探望葛工頭。并做出補償與撫恤。

  當然了,何夕的于情于理是現代的標準。而不是明代的標準。

  何夕不管心中感受如何,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他推門而入,就看見葛工頭躺在一個簡陋的床上,鋪蓋上,地面上,有大量的鮮血。因為出血的時間不同,承載物的不同。顯色出不同的血色。更是有一股難聞味道。

  這里畢竟是城外。

  何夕在皇宮之中居住,雖然也有一些不適應。但大體還好,在這里,也是徐保兒專門打掃方面,安排食宿。何夕看似不錯的居住環境,其實是他看不見特權的結果。

  而他眼前看到的,才是現實。

  即便葛工頭受傷嚴重,搬到單間之中,不用住大通鋪。找了一個單間,但是房價破舊不說,夯土墻壁,木質結構。不能隔絕潮氣,甚至在墻壁上攀爬。

  這就是各種味道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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