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殺聲震天！
朱高熾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南軍的兇猛攻勢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晝夜不停如潮如水。
好在為了這場北平保衛戰，燕軍上下早已做足了準備，否則還真有可能被南軍給攻破了城池。
夕陽西下，伴隨著一陣嘹亮的鳴金聲，密密麻麻的南軍將士止住了攻勢，隨即如同潮水般退去。
朱高熾累得一屁股癱軟在了地上，倚靠著城頭墻壁稍作歇息。
“世子爺，南軍暫停攻城了！”
“您先下去休息片刻吧！”
道衍與金忠聯袂而來，看著雙眼都是血絲的朱高熾，顯得很是心疼。
這位世子爺身子骨本就不好，長時間這般硬撐著主持大局，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朱高熾聞言擺了擺手，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不礙事不礙事，我先去巡視一下城防。”
大胖胖笑得很勉強，他清楚自己又不能上陣殺敵，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守在這城頭上面，給予燕軍將士底氣和信心。
畢竟他朱高熾是燕王朱棣的嫡長子，是燕王府的世子爺！
只要他在城頭一天，燕軍將士就會覺得心安，哪怕城外有再多的敵軍，他們也渾然不懼！
“世子爺，哪怕是鐵人也會撐不住，更何況此戰注定耗時良久，您現在是燕軍上下的主心骨，萬萬不容有失！”
道衍和尚再次開口勸道。
正當這個時候，陳亨和顧成也快步走了過來，他們帶來了今日戰損。
朱高熾接過一看，眉頭頓時緊皺在了一起。
三日堅守城池，三日城頭苦戰，燕軍付出了五千將士陣亡、萬余將士受傷的慘痛代價，幾乎是北平守軍的四分之一了。
這還只是三天時間罷了，很難想象他們還能夠撐多久。
而且因為守軍拼死堅守，所以箭矢、滾木、巨石這些物資也消耗巨大，很明顯正中了南軍主將瞿能的下懷。
這三日南軍攻勢看似兇猛，但并沒有真正的全軍出擊，瞿能分明就是打得消耗守軍糧草輜重的目的。
等到北平城內的糧草輜重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集結大軍發起最后的猛攻，北平城必破無疑！
這一點，朱高熾等人同樣明白，但是眼下他們別無他法。
“城內箭矢、滾木等物資還有多少？”
“粗略估計，還可堅持十日之用！”
金忠立馬給出了答案，他一直負責調度糧草輜重。
“十日嗎？”朱高熾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還只是理想狀態罷了，如果明日南軍投入更多的兵力，這些物資恐怖當真堅持不到十日！”
陳亨和顧成點了點頭，他們作為沙場老將，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士氣這個東西，一直都很重要。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南軍這三日持續不斷、晝夜不停地瘋狂進攻，看似并沒有取得什么戰果，實則卻極大地消耗了城內的物資，并且動搖了燕軍上下士氣。
對于燕軍將士而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敵軍，就如同一塊巨石一樣壓在他們心里，他們每時每刻都要面臨城破人亡的絕境。
而且敵軍晝夜不停地發起進攻，他們艱難地守城反擊，每時每刻都有同袍戰友死在自己眼前，這對任何一個人而言，打擊與壓力都是巨大的！
士氣低迷，軍心渙散，這才是陳亨和顧成最擔心的事情。
二人低聲提出了這個隱患，令朱高熾、道衍和尚等人臉色大變。
要知道城內這些燕軍將士，大部分可都是北疆各地的降軍降卒，本就對燕王朱棣沒有什么忠心可言。
現在大軍壓境，要是他們之中有人生出其他心思，發生炸營兵變等事，那北平城可真就完了。
朱高熾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看向了道衍與金忠。
“二位先生可有良策？”
道衍眉頭一皺，試探性地給出了解決辦法。
“執行嚴苛軍令，將隱患扼殺在前期。”
“不妥！”陳亨搖了搖頭，“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更加激起將士的逆反心理！”
“當初松亭關一戰，卜萬就是如此行事，最后你們也都知道了，三萬將士嘩變炸營，最后自相殘殺十不存一！”
提及松亭關一事，眾人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道衍和尚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不再提及軍令。
“暫且如此吧，我先去巡視城防！”
朱高熾嘆了口氣，帶著陳亨與顧成巡視城防。
不過有人比他們早了一步，而且效果遠比他這個世子爺更好。
那人就是燕王妃，徐妙云。
此刻徐妙云正帶著燕王府女眷，親自登上城頭，給守城將士們分發食物清水，甚至為受傷將士包扎傷口。
三軍將士見此情形，那是一個個感動得熱淚盈眶，對燕王妃千恩萬謝。
徐妙云可是徐達大將軍的女兒，一向足智多謀，她有何嘗不知燕軍眼下面臨的困境。
所以略做思考后，徐妙云就做出了這個決定，帶著燕王府女眷出動，登上城頭安撫人心。
“母妃，各位妹子，你們怎么上樓了？”
“快些下去，敵軍指不定什么時候發動進攻呢！”
朱高熾有些急眼了。
打仗那是男人的事情，你們一群女眷瞎跟著摻和什么？
徐妙云看著滿臉疲憊的兒子，有些心疼地開口道:“熾兒，快去休息會吧，為娘替你守著！”
“娘，這不……”
朱高熾急了，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妙云打斷了。
“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娘可是將門虎女，比你這個書生可好多了！”
燕王妃輕笑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趕緊下去休息！”
朱婉秋笑嘻嘻地上前拉著大胖胖，低聲道:“大哥，快去休息會兒。”
“娘這次可是認真的，我們都穿上了甲胄呢！”
聽到這話，朱高熾下意識地看去，這才注意到徐妙云身上穿著甲胄，端得是個英姿颯爽！
“那好吧，等會兒敵軍進攻，務必喚醒我！”
朱高熾也有些撐不住了，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這才匆匆離去，隨便找了個房間呼呼大睡了起來。
徐妙云身披甲胄登上城頭，帶著一眾燕王府女眷巡視城防，安撫人心。
所過之處，將士們紛紛起身行禮，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這世道，誰說女子不如男？
燕王殿下是真豪杰大丈夫！
燕世子也是好樣的，三日城頭血戰沒有片刻休息！
就連燕王府女眷也是巾幗不讓須眉！
如此燕王府，合該大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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