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顧致遠跪在地上,涕淚四流,“是我不好!您若有什么氣,就都沖著我來吧!”
大長公主神情肅穆,再無往日的和善:“你們顧家欺人太甚,若再讓安陽留在這,只怕我這女兒就要香消玉殞了!我要接她回去。”
此話一出,顧致遠頓時急了。
怎么能讓裴安陽離開顧家?一旦她離開顧家,所有人都會猜測他與裴家關系破裂,如今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尚不能站穩腳跟,絕不能離開裴家的扶持!
幾乎是一瞬間,顧致遠就拋下了所有的尊嚴,他俯身在地,懇切道:“岳母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再讓安陽受到驚擾。”
“我已經命人將母親送去了京郊別莊,絕不會再讓安陽受委屈了!”
他飛快地說著話,急切地想要在大長公主面前證明自己。
但大長公主又豈會因他幾句話左右決斷?
“就算我將安陽留下,你們顧家也沒法住了。”大長公主冷冷道,“你總不能讓安陽隨便住在一個院子里。”
“從小到大,安陽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這一點,你也該清楚才對。”
顧致遠眼神一暗,整個顧府,就只有主院與顧寧住的院子最好,如今主院被毀,裴安陽的確是沒了住所,總不能讓她跟顧寧住在一塊。
但他還是不甘心,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他不能讓自己跟裴家的關系出現裂縫。
就在這時,細微地咳嗽聲響起。
裴安陽在琥珠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進來。
見她臉色白如金紙,即便有琥珠攙扶,也依舊提不上氣,大長公主的眼眶立即變得濕潤起來。
她惡狠狠地瞪了眼顧致遠:“安陽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你難道要讓她在這等死嗎?”
“母親,我也想留在夫君……”
“母親!”
一直沉默的顧寧突然開口,聲音清脆,足夠在場的人聽清她說的話。
“您放心,我一定會留在家中,替您盯著父親!免得那些侍女不安分!”
顧寧幾句話,將裴安陽驚得忘了自己想說的話。
“寧兒,你在胡說什么呢!”
她低聲呵斥,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不健康的紅暈。
顧寧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母親不愿離開,不正是因為擔心父親被其他小妖精勾了去嗎?有我在這里替你看著,母親就能毫無后顧之憂,回裴家休養了。”
大長公主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心中一定,也道:“不錯,既然有寧兒替你看著,你就隨我回去休養,待養好了身子再回來也不遲。”
“相信顧致遠他也沒那個膽子出去拈花惹草。”
說到這,她目光銳利地看向顧致遠。
顧致遠的腦中飛快轉動著,只要顧寧還留在裴家,外面那些猜測就掀不起風浪。
這樣一來,自己也犯不著得罪大長公主了。
他心下大喜,面上仍要裝作不舍:“安陽,我定會派人加快修繕,盡早接你回來。”
最親近的三人達成了一致,縱然裴安陽心中有不少疑惑,這時也只能點頭應下了此事。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們總歸是為了她好。
顧寧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到了自己身邊:“母親,您看有什么要帶走的東西,我讓春玉去替您收拾。”
“那些東西都被燒毀了!”琥珠心直口快,很是心疼,“郡主最愛的那些衣裳只怕已經化作了灰,好在奴婢將郡主的妝匣搶了出來,不然這幾萬兩銀子,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
顧寧贊賞地看了眼她,接過話:“如此一來,母親怕是要傷心壞了!”
顧致遠急忙道:“不過是些衣裳,再買就是了。”
話雖如此,但他心中卻十分肉疼。
裴安陽的衣裳可不是普通的衣裳,光是那些料子,就值好幾千兩銀子,更何況還要手藝高超的匠人來縫制。
這一來二去,算上修繕院子,顧家的大半家底都要掏出去。
“行了。”大長公主冷著臉起身,“何時將院子修繕好,你何時去裴府接安陽。”
“寧兒,將你母親的妝匣帶上,送她回裴家。”
“是。”
顧寧飛快地點了點頭,不給顧致遠開口的機會,帶著裴安陽就走出了前院。
正門匯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過往百姓,也有鄰里幾戶人家前來打探消息的小廝。
見大長公主帶著裴安陽離開,機靈的幾個人,已經從中嗅到了別樣的氣息。
“莫非是安陽郡主要與顧大人和離?”
“胡說什么呢!”
正要離開的馬車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明艷的臉蛋。
“母親只是回裴府暫住幾日,我母親乃是郡主,總不能讓她屈尊住在偏院那樣冷清的地!你們懂什么么?”
顧寧秀眉輕蹙,美眸中露出幾分不悅的神情。
這些說閑話的人不敢與她對視,忙低著頭,恨不得將地面盯出一個洞來。
人家感情好著呢,他們倒像是跳梁小丑一樣,在這胡亂猜測。
顧寧冷哼一聲,威脅道:“若再讓我聽到你們編排我母親,那后果……可不是你們能承受得起的!”
“小的知罪!”
幾人連忙跪地,那點小心思煙消云散。
一直到馬車離開,他們方才松了口氣。
顧府門口,顧致遠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一開始他總是擔心,大長公主突然將裴安陽接走是發現了自己暗中做的手腳,現在看來,的確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他想到那一間費盡心神的屋子,只覺得心在滴血。
二十年啊!二十年才弄成的屋子!
他儒雅溫和的臉上一陣扭曲,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大人,您這是怎么了?”
貼身小廝榮威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去書房!”
顧致遠咬著牙根,快步走進了大門內。
他步伐匆匆,很是不安。
一直到書房,他瞧見那完好無損的門鎖,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你在外面候著。”顧致遠告誡道,“切記,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攔下!”
“是!”榮威不住點頭,一臉嚴肅地守在門邊。
書房門被人從內鎖上,顧致遠癱坐在椅子上,再無往日的風度翩翩。
他回想今日一幕幕,怨恨自心底浮現在臉上。
“再等上一段時間!”他咬著牙根,面上露出了獰笑,“我一定要讓你們這些看不起我的人跪伏在我腳下,乞求我的原諒!”
說話時,他從桌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個瓷瓶。
朱紅色的圓潤藥丸被他吞咽下腹。
他不知道,梁上的一人,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
回裴府的馬車上,裴安陽心神不寧。
直覺告訴她,主院突然起火,與大長公主突然要接自己回裴家有著莫名的聯系。
她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想要故作鎮定地詢問大長公主。
但她眼中的焦躁不安,早已出賣了她此刻的心境。
“難道我還會害你?”大長公主緩緩地睜開雙眼,蒼老的眼眸清明極了,“安陽,我與顧致遠誰更可信?”
裴安陽面露驚慌:“母親為何會這樣問?”
“你只管回答就是。”大長公主語氣冰冷,“我與他,誰是你最信任之人?”
“自然是母親。”
裴安陽皺著眉,雖是疑惑,但她還是吐露了心中所想。
聞言,大長公主的眼神稍稍溫柔了些。
她輕拍著裴安陽的腦袋,溫聲道:“既然是我更值得信任,那你就照著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我是你的母親,我所有的打算,都是為了你好。”
裴安陽心神不寧,絞著帕子愈發不安。
“母親,您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夫君他……他做了對不起您的事?”
“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大長公主冷嗤一聲,不屑道,“你就安心在家中待著,這些事絕不會影響到你。”
裴安陽只覺得心如刀割,從這短短幾句話中,她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但面對大長公主擔憂關切的雙眼,她卻說不出求情的話。
好一會,她才平復了情緒,哽咽道:“既然他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我這就回去與他和離!”
“行了。”大長公主抬起眼皮,沒好氣地說道,“和離有什么用?他做的事,可不止那一件兩件。”
“我……”裴安陽話到了嘴邊,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如此,母親為何要讓寧兒留在顧家?不行!我不能讓她回去!”
“寧兒可比你聰明多了。”大長公主朝著桂嬤嬤使了個眼色,見桂嬤嬤將門堵住,她才道,“留寧兒在那,是我們共同的主意。”
“至于你這段時日,就好好地待在府中。”
未等裴安陽開口,大長公主又警告道:“我告訴你,此事不同以往,顧致遠所做之事,已經觸犯到了我的底線,我絕不可能放過他。”
“寧兒待會就要回顧府了,她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你若因為心軟而向顧致遠通風報信……”
“寧兒是你的女兒,你都不疼她,她還能指望誰?”
裴安陽雙眼通紅:“我絕不會踏出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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