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蕩宋 > 第二百一十五章學堂規矩
  何氏宗祠門口的香樟樹下,樹葉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著異樣的光澤,讓人倍感生機活力。

  村民們不約而同地相聚到了這棵大樹下,女人在樹下依舊做著竹編,男人們回想著前天梁川辦的入宅宴,回味著那米酒的甘醇,家豬黑羊肉質的肥嫩,調笑著喝多了出丑的誰家男人,感嘆著梁川驚人的能耐,新蓋大宅的華美。

  大家心里跟明鏡似的,臉上泛著盈盈笑意。樹下的女人們已經從三郎這里領走了不少的銀錢,補貼了許多的家用,自己做男人的現在反而往家里拿錢的次數還沒有自家婆娘多。家里以往不常見的硬菜現在逐漸也多了起來,有錢了,誰不想吃點好的。

  男人有地種,地里還有源源不斷的水流可以澆灌莊稼地。女人有事做,現在娃兒即將也能有學堂上學了。大家本以為這輩子再苦熬一熬過個幾年干不動了就待家里等死了,把地給孩子去刨,沒想到這輩子突然改運了,活得還有滋有味的。

  現在何麓村做竹編產業的事已經傳到了周邊幾個村,誰人不羨慕手頭有活干有事做的日子,在家里呆著是清閑,可是家里的嘴要喂飽啊,娃兒張口哇哇叫的聲音能讓人心碎,誰不希望多賺一點錢來改變一下家里的光景。

  何麓的村民昨天親眼見識了那幾個仙水幫工村婦的怨氣,整個宴上大家都是樂呵樂呵地就她們幾個一臉的苦瓜相,看著三個村窩囊的保正,恨不得一口嚼了他們。人比人心境是最能反映出高差的,三十年河東,風水也輪流轉了,這才是大家最高興的。

  所有人在樹下閑碎了半天。大人們今天把孩子也領來了,三郎說今天有事要交待,還是重要的事,娃兒們以后就要歸三郎管了,領過來好好聽聽三郎的要求,辦不到咱們就回家,不能給人家添亂。孩子拿著自己母親做竹紡的竹篾互相打鬧著,惱了大人搶過竹篾狠狠地往屁股蛋兒上刷刷兩下,竹筍炒肉的酸爽可不好受,娃娃泯著嘴噙著淚準備用哭來表達自己的委屈,只換來大人冷冷的一句,再給老子丟人老子就抽死你娘的!

  梁川跟著孟良臣并排走了過來,兩個嘴里不知道說著什么,有說有笑的。何保正跟在后面,孟良臣那張臉始終冷冷的,掛著微笑,誰讓人家是讀書人,連三郎都對人家禮遇有加,咱們有什么本事看不起人家?

  “大家這么早!”梁川看了人群,村里有男丁的村民帶著自己家的娃娃,看到梁川來了,蹲地上的,坐石頭上的,靠在樹上的,全部恭敬地站了起來,

  “三郎!”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三郎問好,真誠而實在。

  “大家安靜一下,三郎有話要說。”何保正輕咳了一聲,把所有人的聲音壓了下來。

  梁川站上石頭,眼睛掃了一下所有的村民,來的終究大部分是各家里的男娃,女娃娃一個都沒有。。

  大人小孩眼睛發亮,期待著。梁川朗聲道:“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誰家討媳婦了嗎,大家這么開心,告訴我也讓我樂呵樂呵!”

  所有人被梁川逗樂了,齊刷刷地笑了,“三郎,娃兒等著上學識字,以后好討老婆哩!”

  “是這樣啊。”梁川呵呵一笑,樹下的氣氛溫暖而感人。“人要有夢想,一輩子拿著那把鋤兒刨地你們有吃飽過嗎,娃兒有吃飽過嗎,日子是不是一天比一天還窮了,碰上點什么病痛天災,是不是一家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賣地賣屋甚至賣兒賣女?”

  梁川的話鋒一轉,突然變得犀利如刀,直刺每個人的心窩。大家剛剛還是一副笑臉,一句話掃過,就變了顯裸的真相,扒掉了他們每個人身上的遮羞布。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眼神里漸漸堅毅,也沒有說話,只是等著梁川接下來的話。

  “咱們自己苦了不要緊,不能讓咱們的子孫世世代代還過著這低人一等的生活,我今天還就告訴你們了,會讀書,不用你們去考科舉,起碼你們就會一條謀生的路,這拿筆桿子的日子好過于拿鋤镢的日子,不用風吹雨淋的。萬一咱們的祖先庇佑,讓咱們出了進士老爺。。嘖嘖你們敢想嗎?”

  進士老爺?能出個酸秀才那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天大喜事,誰人帶敢想著考上功名,那是他們這些種地放牛娃該有的本分嗎?梁川畫的大餅太大了,大得他們不敢去吃,連想都不敢想。

  “我今天還就告訴你們了,別以為那些在金殿上呼風喚雨的大宰巨使是什么高官子弟家的衙內,都不是,他們也是跟你一樣從破草廬子里走出來的,一樣是啃著咸菜就著稀飯熬出來的!”梁川侃侃面來,擲地有聲。

  村民們聽得內心如死水的心涌動起來,他們漲紅了臉,看著自己的身邊的娃兒,真的有逆天改命的路嗎,真的有嗎。。

  “如果你們已經認命了,那么你們就把孩子領回去,時間金貴,不要耽擱我的時間。但是如果你們覺得這路不好走,想試試,想想看看這人間地獄不一樣的美景,就把孩子留下來,我告訴你們,三代之內,必有回響!”

  所有人的目光炙熱,窩囊了幾代人,每個人男人胸膛里好似憋了一股氣,想說想吼叫想宣泄出來,可是他們的嘴笨得就像地里的老牛,一個個臉漲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每個人看著何保正,就希望他來說一句話。

  “三郎你是下凡的星辰,你說的我們都信,這幫粗人嘴笨。你說吧,娃娃們上學要什么要求,今天咱們就把規矩立下了,誰敢翻臉不認人,我老保正第一個跟他沒完!”何保正知道這幫傻不愣登的村夫村姑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悶屁來,自己開口替他們說了。

  梁川一把將孟良臣推到眾人跟前。驕傲地向人介紹道:“這位以后是要唱名東華門,金殿面圣的大才子,以后就是你們娃兒的先生!”

  什么?孟良臣大家是認識的,知道他有大學問,可是這金殿面圣的話不是從孟良臣自己口中說出來,而是從三郎的嘴里說出來。。這是個什么意味。。是三郎對孟臣有信心?還是三郎對自己有信心?

  梁川的臉上嘴角輕揚,一向臉上冷冷微笑的孟良臣此刻都沒有他笑得輕狂,笑得自信。所有人只是一片寂寂,這種事他們還不到層次插嘴。

  三郎說他是,那他就是了。

  孟良臣的信念早已堅定到無已復加的地步,只是梁川說他修練還夠,這路還很長。他用不著別人肯定,更不允許別人否定。既然是修練,那就慢慢練吧。

  孟良臣朝眾人做了一個揖,然后直起腰,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道:“各位請指教!”

  所有人的腰桿像風吹過的麥田,齊刷刷地彎了下來,朝孟良行了一個大禮,小孩子不明所以,大人按著小孩子的肩,將小孩子壓到了地上,行起了跪禮,所有人齊聲喊道:“先生好!”

  梁川看了很滿意,不尊師德不配為徒,教育如果連尊敬老師都做不到,那這個教育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有德無才不以釀大禍,有才無德那才是禍害。

  “聞道有先后,術后有專攻,學識上有可以與先生據理力爭,可是你們要是對先生不敬,舉止行為不莊重,以下犯上,那就休怪我不客氣,竹笞三十,打包走人,此為學堂第一點!”

  “三郎,三十下太便宜了,抽死算了,養這么不長眼的娃也是浪費糧食。”村民心想,上的學不用花費家里的余資,還敢浪費這光陰頂撞先生,誰家給的這么大的能耐!這種畜牲養著還有用嗎。

  “是啊是啊,敢不聽說,莫說三郎你,回家老子第一個打不死他!”村民們應聲附和著。

  “這第二點嘛,是關于你們的。孩子送來到我的學堂,學堂時間內歸我管,我不管你是孩子的父親還是母親,別在我的地盤還有時間內撒野,要行使你的父母的權利權威等放學回家后。孩子一但來上學了,哪怕就上了一堂課,退不退課我說了算,你們沒有決定權。”

  “家里打糧食回來幫忙也不成嗎?”何金銀問道,這個未免有點。。

  “打糧來不及你們就多干一會,孩子能幫多少?凡事無絕對,先來跟我商量,我同意孩子再退學,否則免談!”

  大家還在思量著這第二個問題,這第三個要求就來了:“課堂里的時間由先生與我制定,時間必須嚴格由我們執行。具體的時間我們會提前安排,并讓娃娃們先告訴你們,課堂有紀律,遲到和早退都要受罰!”

  “還有娃娃們的衛生問題,你們好好看看,以后孩子們要每天洗澡,衣物也要每天換洗,頭發上衣服里跳蚤虱子爬來竄去,沒生個什么病算你們運氣好!”

  有的村民面露難色,梁川一口頂住道:“別跟我講家里窮什么,窮就來我這里做竹編,給娃買幾套衣服還是很容易的。還不是因為你們懶,別跟我找借口,以后娃身上再有這些小蟲子,你們就把娃領回去吧。”

  “以上就是我說的幾點要求,至于課堂紀律什么的,那是孩子的事,現在老何你統計一下,有幾個學生要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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