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日本人背地里耍什么陰謀,這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周森開始了白天上去在海城街“森”記,到了中午直接去凝香館,然后一呆就是一個下午。
教阿香做菜,做糕點,順便逗逗小姑娘,再調.戲一下白玉嵐,增進一下感情,打情罵俏一番。
在戲而不破的邊緣試探著,如同踩鋼絲的感覺,挺刺激的。
吃完晚飯才回家的三點兩線的生活。
金素英也不來煩自己了,這日子甚是愜意。
愜意的日子沒過兩天,這天上午,周森剛到“森”記沒多久,金素英就來了。
“烏恩,給金秘書泡杯茶。”周森吩咐烏恩一聲,烏恩現在算是他直系下屬了。
這種待人接客,伺候人的活兒基本上都交給他了。
“好咧。”
“不必了,我今天是給你傳個口信兒。”金素英一抬手,沖烏恩擺了擺,對周森道。
“金秘書請講,我洗耳恭聽。”周森嘿嘿一笑,這兩天金素英識趣兒,他也沒必要總冷著一張臉。
“今天晚上,秋山先生在武藏野設宴,請你務必準時參加。”金素英說道。
“秋山先生請我在武藏野吃飯,我沒聽錯吧?”周森驚訝一聲,他什么時候夠格讓秋山之助請他吃飯了,而且還是“武藏野”這樣高級的日料酒店。
說實話,他對日料不感興趣,也不覺得是什么美食,無非是一些鄉野小菜,上不了席面的玩意兒。
至于生魚片之類的,那茹毛飲血是野獸的飲食方式,作為早就進化成文明人的中國人來說,真是不屑為之。
就連所謂的清酒也是澹如水,毫無滋味可言,還不如俄羅斯的伏特加呢。
所以這頓飯本身他是一點兒興趣都提不上,但是秋山之助突然請他吃飯,這里面必然是有所圖謀。
能拒絕嗎?
顯然是不能的。
“是的,你沒聽錯,晚上七點半,武藏野二樓,報秋山先生的名字,自然會有人領你上去去!”金素英末了提醒一聲道,“記得說日語,別到時候連‘武藏野’門都進不去,丟人。”
“放心。”周森點了點頭,武藏野只招待日本人,若非有人帶著,說中文的,肯定會被攔下,不讓進的。
……
在凝香館吃過午飯,周森就賴在白玉嵐小閣樓的客廳沙發上了,心里想著,晚上這頓飯,必然是鴻門宴。
不知道這秋山之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所以還無法對其預判進行針對性的準備。
“哎……”
“怎么了,唉聲嘆氣的?”白玉嵐走過來,在他斜對面坐了下來,問道。
“晚上有個飯局,我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周森訕訕一聲,解釋道。
“冤家對頭?”
“不是。”
“女的?”白玉嵐又猜道。
“要是女的,我用得著這么愁嗎?”周森回了一句,但是馬上就感覺到一道殺人的目光掃了過來,忙改口道,“當然,如果是女的,我也不去。”
“你那個茶食店是時候開工?”白玉嵐沒揪著不放,問了一句正經事兒。
“過了正月十五吧,我可能未必有時間監督這個裝修,這個可能還的勞煩你盯一下。”
“合著,你開店,我還得給你打工?”白玉嵐不高興了。
“你是老板娘,自家生意,打什么工?”周森一句話就把白玉嵐給堵住了。
“我們現在只是合伙做生意,你可別多想。”
“嗯,我也沒想那么多,反正秦老七和蘇文清估計都知道咋倆的關系了……”周森漫不經心的一聲。
“外頭都說是我引誘了你,其實我是掉進你挖的坑里了。”白玉嵐惱羞一聲。
“都一樣,那也得你愿意往里跳才行。”周森嘿嘿得意的一笑。
“你說,凝香館這么大的地方,光開一座茶樓,一座酒樓再外加一間茶食店,是不是浪費了?”白玉嵐問道。
“你想干什么,別好高騖遠,我可告訴你,往后的大環境可不好,咱們得熬過這幾年再說。”周森說道。
“你一開始可不是這么說的?”白玉嵐驚詫一聲。
“昨天夜里我做了夢,狐仙托夢給我的……”周森可不敢說自己是從未來知道的,只能信口胡謅一個理由。
“你就胡說八道吧。”白玉嵐狠狠的白了周森一眼,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嘴里那就是真話,那句是假話。
但看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又不像是作偽。
“這日本人對咱們滿洲的控制越老越緊,搜刮也越來越狠,這樣下去,市場蕭條是遲早的,尤其是民生物資的控制,老百姓手里沒錢,自然沒辦法消費,咱們還是立足生存吧。”周森閉著眼睛說道。
“那你還讓我搞那個什么商業復合體?”白玉嵐質問道。
“那是以后咱們要做的,不是我說你,玉嵐,咱們好歹也要有點兒理想……”
“好話,賴話都讓你給說了,你這張嘴,不去茶館里說相聲,真是白瞎了。”白玉嵐不無諷刺道。
“行呀,等我以后不干警察了,就在咱家的茶樓說相聲,保 聲,保證客似云來。”周森笑道。
“你就吹吧!”
“森哥,吃個凍梨吧。”阿香端著一個果盤兒進來,首先走向了周森道。
“還是阿香好,知道心疼哥。”
白玉嵐聽了,無奈的扶額,這兩人真是夠了,簡直就是故意合伙來氣自己的。
“嵐姐,我做的紅棗糕,你嘗嘗,這可是在森哥的指點下做的。”阿香又來到白玉嵐跟前道。
“去拿給你的森哥吃吧,太甜了,我得少吃。”白玉嵐沒好氣的一聲。
“阿香,我怎么聞著一股子酸味兒呢……”周森“嘿嘿”笑了起來。
“吃你的凍梨。”白玉嵐直接伸出大長腿,纖細玉足在周瑟小腿上踢了一下。
“哎喲,玉嵐,你輕點兒!”周森學著一聲女聲怪叫起來,惹得阿香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出來。
媽呀,還別說,自己學女人叫的這一聲還挺像的。
這又是解鎖了什么新技能?
周森不由的一陣惡寒。
……
入夜后,華燈初上。
冰城頂級日料店“武藏野”門口,不時的有黑色的小汽車停下來,門童上前來拉開車門。
車上下來基本上都是冰城有頭臉的日本人以及駐軍的日本軍官,衣冠楚楚,趾高氣昂。
周森身穿黑色呢絨大衣,從馬車上下來,囑咐趕車的烏恩找個避風的地方等他。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朝“武藏野”的大門走了過來。
周森這張面孔有些生,加上他個頭上看上去,也不像是日本人,在門口被攔了下來。
“武藏野”只做日本人的生意,也是為了安全考慮,它里面的客人,都是冰城的日僑名流和高層人士,一旦出事兒,那就是大事兒,就算“武藏野”背后的老板通天,只要發生一次,他就未必能扛得住。
但是只要會說日語,基本就能進去。
原身在語言方面還是蠻有天賦的,他的日語就是在警校學的,畢業的時候,他的日語水平就是警校教日語的教官都分辨不出來了。
但從日語口音來說,周森可以自由切換多種日本地方口音而達到連本地人都聽不出來的效果。
所以,只要不查證件,憑借熟練的日語,他進“武藏野”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雖然門口的侍者還有些懷疑,可周森那一口帶著京都口音的日語是做不得假的。
而且,周森這一身裝束,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作為門口迎賓的侍者,他們的要是連這點兒都瞧不出來,那趁早下崗算了。
這冰城里的貴人不少,也不是他們一一都認識的。
“武藏野”一樓打聽,是招待散客的,半開放式的,相互之間用印有日本傳統人物圖畫故事的軟簾隔檔,客人不少,有普通的日本僑民家庭,底層的日本軍官,周森還看到一個身穿偽滿警察制服的日本警察,看肩章,至少也是警長以上。
除了放著日本傳統的音樂之外,還有藝伎表演,當然,周森是欣賞不來的。
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侍者迎上來,深深的一鞠躬,問了一聲:“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
“有約,秋山之助。”
“原來是秋山先生的客人,您請隨我來!”和服女子更加恭敬的在前面引路了。
二樓,一間包廂門口,周森脫去大衣和皮鞋,一并交給女侍,等女侍收好,跪在門口,幫他拉開了門。
一進門,他首先看到的并不是秋山之助,而是一個他根本想不到的人,冰城警察廳副廳長澀谷三郎。
驚愕了一下,他又看到了秋山之助坐在了澀谷三郎的左首,而右首只有一個位置。
周森見此情形,連忙彎腰鞠躬:“澀谷長官,您好。”
“周森君蠻守時的,來,請坐!”澀谷三郎手一指秋山之助對面的位置,吩咐道。
“謝謝澀谷長官。”周森彎著腰,“誠惶誠恐”的走了過去,跪坐了下來,又連忙直起身子,沖對面的秋山之助彎腰一聲,“秋山先生好。”
秋山之助微微直起身子,沖周森一點頭:“周森君客氣了。”
“好,今晚的客人都到齊了,來,我們舉杯,敬一下安東尼老先生!”澀谷三郎舉起酒杯,并且提議道。
秋山之助自然隨聲附和,而周森就更加不能不喝了。
各自斟滿酒杯。
“周森君,你對現在的安排還滿意嗎?”澀谷三郎問道。
周森心里一跳,這是什么問話套路,忙微微低頭:“回稟澀谷長官,卑職很滿意。”
“我怎么聽秋山說,你對特高股的工作似乎有些抵觸?”澀谷三郎微微一笑。
周森一愣,朝對面的秋山之助望去,卻沒能從對方臉上看出半點兒端倪,忙回答道:“卑職平時懶散慣了,特高股的工作具有高度的紀律性和保密性,一時間難以適應。”
“你倒是會說話。”澀谷三郎道,“調你警察廳外事科如何,你的語言天賦和口才,這個崗位倒是適合你發揮出來?”
“卑職其實對當警察興趣不大,若不是當年養父非逼著我考取警校……”周森也知道這么說很可能會惡了澀谷三郎,但這也是個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