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殺完人，北島二郎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這種氣味即便是習慣了的人，也是忍不住要嗅一下鼻子的。
雖然殺的是手上沾血的土匪，但殺人這種事兒，能不做還是盡量不做，當然，戰場上你死我活的另當別論了。
“北島隊長，去洗一下吧，一會兒我們吃了午飯就下山！”周森澹澹的吩咐一聲。
北島二郎點了點頭，他已經忘記周森是個中國人了，完全的服從了他的命令。
這就是日本人“慕強”的特性，刻在骨子里的。
土匪們會做啥好吃的，能對付一口就不錯了，周森沒那么多矯情，吃之前先讓做飯試吃一下，確定沒問題后，再吃。
好在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都被槍斃了，要是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難保他們不會在做飯的時候起歹意。
吃完飯，把繳獲的財物整理，裝車，登記造冊的事情以后再說，先把東西運走。
山上有馬，還有大車，現成的，完全不用再去找運輸工具，這麻五還真是好人呀。
一行人滿載而歸。
附近也就麻五這一個綹子，所以，這一路上是安全的，可惜，他沒來得及通知艾青山。
若是能夠通知他把十三飛鷹的隊伍帶過來打一次伏擊，把這些財物都搶走，順道幫忙把那三個人解決了，那就完美了。
沒辦法，天底下不可能都讓你如愿的事情。
現在這階段已經是最好的了。
麻五肯定是活不了的，至于段老三，就看日本人會不會對他網開一面了。
而吳半瞎，周森是不會讓他活下來的。
段老三都需要找吳半瞎來找“昌伯”他們，說明吳半瞎可能知道的更多，當然這是他猜測的。
但是為了安全，吳半瞎必須死。
因為帶了巨大的財物上路，這一路上吧自然走的慢了許多，差不多花費了雙倍的時間，才從太平溝趕到云山鎮。
這一路上，北島二郎沒少對吳半瞎和麻五進行各種各樣折磨，對吳半瞎，他還算是比較客氣的，而麻五，那純粹就是折磨了。
等待抵達云山鎮的時候，麻五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渾身是傷，傷口發炎流膿，發高燒。
這要是不醫治一下的話，這麻五根本熬不到回到JMS，就已經死翹翹了。
麻五是三江地區一帶的悍匪，殺人如麻，小孩啼哭的角色，北島二郎也想著廢物利用，利用麻五給自己刷一波功勞，出一把風頭。
剿滅麻五，公審槍決，這少說也能蠱惑一些人心，這樣的機會日本上層怎么會錯過呢？
若不是這樣，在山里，北島二郎就把這麻五給斃了。
“北島隊長，得給麻五找個大夫，別把人弄死了，到時候就不好了，要死也得等到他公審槍斃，保證一口氣到JMS就行。”周森提醒一聲。
“嗯，周君說的有道理，我這就來安排。“
“好。”
“卓老板，又見面了。”周森笑呵呵的來到那大車店卓老板的面前，他們一行這么多人，尋常旅店肯定住不下，只有這大車店，地方寬敞，還能容納更多的馬車。
卓老六一見周森，嚇的魂兒都飛了，他跟吳半瞎的關系，看到吳半瞎跟周森等人通行，基本上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兒。
可現在周森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面前，而那吳半瞎如同死狗一樣被拖進了進來。
他豈能不怕。
這吳半瞎八成是栽了，對方明顯是扮豬吃虎呢，甚至根本就是沖著吳半瞎來的。
終日打雁還是讓雁啄瞎了眼呀。
“白，白老板，您吩咐……”卓老六額頭上瞬間沁出一層汗珠，人家能吳半瞎算計了，豈能會看不出來他跟吳半瞎聯手玩的小把戲？
“把其他客人都騰出去，我們要在這里住上一晚，另外，好酒好菜的伺候著。”周森沒打算跟卓老六計較，盡管他知道這卓老六也不干凈，但他不想再造殺孽了。
但是敲打一下卓老六是必須的，得讓他從此不敢再跟人合伙騙人錢財。
“是，是，我馬上安排。”
“把所有上房都打掃出來，別拖延時間，麻利點兒。”
很快大車店一陣雞飛狗跳，被趕出來，自然有客人不愿意，哪怕是拿了店家的補償。
但是一看到周森等人荷槍實彈近二十人，一個個都不敢再吱聲了。
鎮上的派出所警察得知一伙武裝明目張膽的開了進來，也是嚇得不輕，好在他們很快就得到了上面的通知，這些都是化了妝的日本憲兵。
既然得知對方的身份，鎮上自然要表示一下的，鎮上維持會會長帶著派出所所長等人親自來大車店求見。
周森直接讓錢彥波去處理了，這家伙擅長這種場面的事情，而且也會溝通。
果不其然。
錢彥波一通拿捏，那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
兩千塊的程儀。
周森一分沒要，抽出五百給了錢彥波，剩下一千五全部給了北島二郎，北島二郎怎么分就是他的事情了。
沒有北島二郎，也拿不到這兩千塊，自己犯不著為了這點人小錢令北島心生不快。
反而周森的大方令北島二郎更加覺得周森是個信得過的朋友。
“斯蒂文，你看這是什么？”
“這是錢柜的憑信？”周森剛洗完澡，聽到敲門聲，一開門，安娜走了進來，遞給周森一塊銅牌。
周森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舊時錢柜存錢的憑信，存錢取錢，只看憑信不看人的。
一般都是匿名存取款，一般用于大宗交易，有定額的，也有不定額的。
即便是定額的，也至少是一萬起存。
“我在麻五房間內發現，你猜這里面有多少錢？”安娜微微一笑，得意的道，這一路上都沒機會說，終于到了這里，可以開口了，因為接下來他們過去前面的鶴崗縣城把錢取出來了。
“這哪兒知道。”周森搖了搖頭，“北島二郎跟錢彥波知道這枚憑信吧？”
“他倆怎么可能知道？”安娜白了白眼兒。
“你的意思是，這錢咱倆私分了。”
“那還用說，這可是我發現的，難道還分給他們倆一分不成？”安娜說道。
“安娜，錢是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賺，信義丟了，再找就找不回來了。”周森說道，“萬一里面沒多少錢呢，咱們豈不是做了一次惡人？”
“你傻不傻呀，這麻五怎么可能把所有財富都放在手頭，定然是狡兔三窟了，這里面肯定不少錢……”
“錢能買到一切嗎，我們兩個在情報部根基太淺了，老師又遠在新京，鞭長莫及，那個山本敏又瞪大眼睛盯著我們出錯，這一次，他為啥派咱們來，還不是想讓我在這個桉子上栽個跟頭，他就好趁機發難，這個時候，決不能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周森說道，“里面有多少，咱們就按照協議平分。”
“好吧，聽你的。”
“行了，別舍不得，咱們這一趟出來，賺不少了，那些古董物件什么的，回頭都會打包運去冰城，這些交給我來處理，咱們還是占了大頭的。”周森解釋道。
“嗯，我知道了。”
“那回去休息吧，你待在我這兒做什么？”周森看安娜杵在哪里不動，微微皺眉道。
“我想……”安娜羞紅了臉，低了頭。
這會兒輪到周森尷尬了，雖說那一次是安娜主動的，可他畢竟是占了便宜，這若是真的就此放縱，便宜占 便宜占了沒夠的話，這又算什么呢？
可若是硬拒絕，只怕安娜心生怨恨，一次，兩次還不會怎樣，長久以往肯定不行。
這個問題怎么解決，著實讓他頭疼，還有一個娜塔莎，那個到不時常見面，到還能找借口對付過去，這個就在跟前兒，還天天見面，時間一長，肯定會出事兒。
“安娜，我有家有室的，你別這樣好不好？”
“我知道，可我也沒要求你娶我呀。”安娜直接就一把保住了周森，貼在他胸膛道，“我就跟娜塔莎一樣，做你的情.人，一輩子的情.人。”
“我跟娜塔莎只是逢場作戲……”
“你這么重情義，若是娜塔莎真的舍棄蘇俄那邊的一切，你會不要她嗎？”安娜問道。
“我……”周森為之語塞，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一開始就不同意娜塔莎那么做，可錯已經鑄成了，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現在他又知道白玉嵐是軍統，這關系簡直亂套了。
“斯蒂文，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后一個。”安娜閉上眼睛，呢喃一聲。
“安娜，我不值得你這么做，你以后會遇到比我還好的。”周森嘆了一口氣，人非早木，孰能無情。
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是不能動真情的，尤其是自己的任務對象或者是同為特工。
周森還不至于為安娜動真情，因為對方的身份讓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但要說沒有一點兒感情，那也不能夠否認。
就算一條狗相處時間久了，那也是有感情，何況人乎？
“不會的，我這樣的，除了任務需要，還能遇到比你更好的嗎？”安娜說道。
周森當然知道，一旦任務需要，就連他都需要被犧牲，更別說精心訓練出來的女間諜了，女人做間諜雖然有許多劣勢，但美貌有先天優勢，對付特定的人物有奇效。
安娜這是運氣好，與周森綁定，成了固定搭檔，如果她沒有周森這個固定搭檔，她一定會被派去執行那樣的任務，到時候，她有機會選擇嗎，甚至直接反抗？
“安娜，我們這是在任務，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談論這個好嗎？”周森輕輕的推開安娜說道，何況他此時此刻也沒有那個心思。
“你是覺得這里不安全，有外人嗎？”安娜顯然是領會做了，這大車店的房間隔音條件顯然不好。
“你可以這么理解。”周森也不好多解釋，越解釋越麻煩，現在是熄了安娜這個念頭是首要的。
“我知道，等到了JMS，你想怎樣都行……”安娜羞澀的一聲，說完就開門出去了。
根本不留給周森任何解釋的機會。
這下完了，等到了JMS，恐怕安娜還會再來找他，這下是越扯越說不清楚了。
安娜交給他的錢柜的憑信，他還得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跟北島二郎和錢彥波解釋一下。
可不能讓他們產生不好的想法，反正財物都還沒有整理，到時候說是清點的時候發現的，自然就沒有問題了。
……
“打開門，我要進去跟段老三說幾句話。”周森來到關押段老三的房間，命令守在門口的日本兵一聲。
這些日本兵都得了好處，對周森自然是恭敬無比，言聽計從。
周森進去后，看到桌子上一口未動的飯菜，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段老三，這房間窗戶都用木板釘死了，他除非會孫猴子的七十二變，否則根本沒機會逃出去。
“怎么，絕食？”
“沒胃口，長官。”段老三睜開一條縫隙，看了周森一眼說道。
“你二哥是住在這鎮子上吧，他是上門女婿，那家人姓黃，我說的對不對？”周森緩緩開口。
“你，你想干什么？”段老三一下子從床上坐直了起來，眼睛兇神惡煞的盯著周森。
“別這樣看著我，你這個眼神令我很不舒服。”周森呵呵一笑道，“段老三，你犯下的罪孽，足夠把你腦袋砍下來十次八次的，不過，你是在為大日本帝國做事，以前的咱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這一次，左藤機關長可是失去了一條手臂，現在還在冰城陸軍總醫院躺著呢，你覺得，他能輕易的消了這口氣嗎？”
“你想怎么樣？”
“你當初約吳半瞎來這里見面，是想從他嘴里得到那兩個人的身份信息，好將功贖罪，可你為什么不直接跟北島隊長說呢？”
“我在三江地面上混的，若是出賣弟兄，那還能再混下去嗎？”段老三道。
“你就這么肯定北島隊長不會對你下狠手？”
“我是他們手里唯一的線索，若是把握弄死了，他們就不可能知道那兩人的來歷了。”段老三道。
“你還挺聰明，把北島隊長的心思摸透了，你大概也知道你被突然釋放就是為了讓你找人的吧？”
“是，我是猜到了，但我也不想出賣朋友，我相信朋友不會害我，這一次是我失誤，沒想到那個老家伙會這么警覺，居然沒有吃我給他們的酒菜，還裝作吃掉的樣子。”段老三憤恨的道。
“所以吳半瞎找你做我們這單生意的時候，你是不同意的，可為何后來又答應了呢？”
“他被貪欲蒙蔽了雙眼，我呢也急切知道那兩人的下落，才答應了他，沒想到，他對你們多次試探，確定沒有問題，最終還是著了道兒。”段老三悔恨的說道。
“后悔嗎？”
能不后悔嗎，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你沒有出賣吳半瞎，可吳半瞎卻早就把你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們。”周森說道。
“這個小人，我算是看錯他了。”
“生死面前，我想你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周森微微一搖頭，“他并不承認自己認識那兩個人，他不過是一個中間人，牽線搭橋的，具體的交易，都是你們談的。”
“這個吳瞎子，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確，他不認識那兩個人，之所以把能找到你的方法告訴他們，那是因為你們認識，而他們不知道你身在何處罷了。”
“荒唐，若是這兩人認識我，何必通過他介紹，再來見我？”段老三一聽，當場就炸毛了。
“你們多年未見，人家找不到你，找人打聽一下，這也很正常呀！”周森一攤手道。
“放屁，我根本不認識那兩個人，他胡說八道！”段老三氣的破口大罵。
“反正現在這兩個人跟你們有關系，要么你們當中有一個撒謊了，要么你們就是商量好的聯合起來撒謊！”周森道。
“我沒撒謊，撒謊的是那個瞎子！”
“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那就等著判刑吧，到時候會不會連累到什么人，就不好說了。”周森嘿嘿一聲，露出一口白牙，“聽說，你段老三還有個兒子，做了這么多壞事，還能生兒子，這兒子該不會不是你的吧？”
“你……”段老三驚恐萬狀，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吳半瞎有個相好的，住在JMS城東老城皇街，具體門牌號我不太清楚，但那個女人姓萬，只要一打聽，都知道是誰。”
“好，很好，段老三，你成功的為自己贏得了一絲喘息活命的機會。”周森起身道，“還是先把飯吃了吧，這要是做個餓死鬼，到了閻王爺那兒還得遭罪。”
說完周森就開門出去了。
“錢科長，麻五怎么樣？”周森在院子里碰到了錢彥波，估計是睡不著，出來熘達熘達的。
“大夫給處理一下外傷，就是高燒不退，都有些說胡話了，這么燒下去，恐怕人會燒成白癡。”錢彥波嘆了一口氣道。
“試試物理降溫，用酒精擦拭腋下、手掌心等地方，再不成，給他吊上生理鹽水，要死也得等到回到JMS再死！”周森吩咐道。
“得咧，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