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干的？”
金雅珍無所謂的一聲道：“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死了一個小警察，你至于嗎？”
“死一個小警察確實沒什么，可是，這個小警察背后有人，你明白嗎？”秦雄怒道。
“有人，什么人，那個姓周的小警尉，哼！”金雅珍冷哼一聲，拿起一小瓶香水在身上噴了一下。
“啊嚏！”秦雄打了一個噴嚏，“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當著我的面用香水，我鼻子過敏的。”
“忘了！”金雅珍施施然的站了起來，走到衣櫥前，伸手拉來門，里面是一排排名貴的衣服，各種顏色，爭奇斗艷，每一件都價值不菲，一般人家擁有一件就都了不得了，何況是一整櫥柜。
“咱爹雖然官至警察總監，可是畢竟在新京，冰城這邊雖然還有些影響力，那也是鞭長莫及，我也咽不下那口氣，可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你動了他的人，等于說把他給驚醒了。”秦雄說道。
“還是你那一套縮頭烏龜理論，一點兒男人氣概都沒有，這吃過的虧，就得當場還回去，等什么，等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才知道還手？”金雅珍不屑的一笑，“晚了。”
“廢話，你那是還手，是主動挑釁，你以為上一次周森沒對我動殺心，這一次若是再被他抓到把柄，只怕不是讓出賭坊經營權那么簡單了。”秦雄說道。
“瞧你那膽小的樣兒，怕什么，有我爹在呢。”金雅珍換上了一套水湖藍的旗袍，在秦雄面前轉了一圈，“今天幾個小姐妹聚會，你看我穿這一件如何？”
“還好。”秦雄有氣無力的一聲。
“敷衍。”金雅珍狠狠的白了秦雄一眼，轉身過去，又挑了一件換了起來。
“小珍，我就問你，葉三兒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秦雄鄭重的問道。
“你真想知道？”看秦雄嚴肅起來，金雅珍也收起了輕視之心，自己男人她還是了解的。
“你說不說？”
“那個葉三兒知道了一些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不能留。”金雅珍緩緩說道。
“真是你做的？”秦雄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感到異常驚訝。
“不讓他閉嘴，你的秘密就被他發現了，所有謀劃都暴露了。”金雅珍道。
“你說什么暴露？”
“馮華保養的那個小玉是你暗中安排的話，別看你安排的很隱秘，但還是有破綻，欣欣歌舞廳的那個叫鳳姐的領班，你熟悉吧？”金雅珍問道。
“我是認識這個鳳姐，怎么了？”
“是你安排鳳姐把小玉推薦給馮華的吧？”金雅珍瞥了秦雄一眼問道。
秦雄默認了。
“你想用這個把柄捏住馮華對不對？”
“是，我是想用這個作為敲門磚，但并沒有想用它作為把柄來要挾對方，對馮華這種人，威脅未必是最好的手段，得讓他心甘情愿的為我所用才行。”秦雄解釋道。
“你是想把馮華從蘇文清那邊拉過來，這可能嗎？”金雅珍“嗤笑”一聲，“人家可是翁婿關系。”
“翁婿，那蘇家小姐至今都還沒有讓馮華上她的床，何來的翁婿？”秦雄冷笑一聲。
金雅珍驚訝道：“這馮華也太過萬能了，區區一個小丫頭都搞不定嗎？”
“馮華是入贅，他在蘇家的地位那都是蘇文清給的，他若是強來，蘇文清會怎樣？”
“倒也是，那只要蘇云點頭，人家還會聽你的嗎？”
“蘇云去了白氏骨科醫院上班，而蘇云過去跟周森也是認識的，可惜她晚了一步，被白玉嵐捷足先登了，不然，還有沒有馮華什么事兒都不一定呢。”秦雄道。
“這個周森有了一個白玉嵐還不夠，居然還盯上蘇云這個丫頭了，那白玉嵐可不是好相與的女人，她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把一個小的放在自己眼鼻子底下？”金雅珍訝然一聲道。
“也許是我們多想了，他們根本沒什么，但是馮華就不一定了，他是個很軸的人，一旦認定了什么，就會在心里懷疑，這種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不會停止，他是個控制欲.望很重的人。”秦雄道，“只要不斷的強化和挑唆，馮華跟蘇文清鬧翻，徹底脫離蘇家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時候，我不但能夠拿回賭坊，還能斷掉蘇文清一條臂膀，而現在時機并沒有成熟，你這樣做，我的計劃就徹底斷送了。”
“可是葉三兒已經知道小玉是鳳姐安排給馮華的，再查下去，你就暴露了，你的計劃一樣成功不了？”
“我已經買通鳳姐了，她不會泄露跟我的關系的，而且，馮華跟小玉是自己認識的，不是我刻意安排的，我不過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根本抓不住我的把柄，這個跟上次那個小婉的接生婆不一樣，你為什么做事兒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呢？”秦雄氣的不輕。
“那鳳姐為什么不會出賣你？”
“她有把柄在我手上。”
“那知道查到你們之間的關系，不是還會懷疑你在背后指使？”金雅珍反問道。
“葉三兒最多查到鳳姐，他查不到我的，就算他找鳳姐問話，也問不出來，馮華在歌舞廳認識的小玉，讓鳳姐介紹他們認識，這也是順理成章的，就算沒有我暗中推一把，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秦雄說道。
“馮華眼看自己保養外室的事情敗露了，為了防止秘密泄露，指使手下人殺人滅口，這個把柄不是更直接嗎？”金雅珍沉默一小會兒，然后開口說道。
“你在馮華手下安排了人？”秦雄驚訝道。
“當然，馮華是蘇文清的女婿，左膀右臂，還是你我最大的對手，我豈能不早做準備，你以為只有會在對手身邊埋暗子嗎？”金雅珍說道，“為了這個，我還不得不犧牲掉多年前安排的一個棋子兒。”
“是誰？”
“皇甫俊。”
“馮華手下最信任的打手，鉆地豹皇甫俊？”秦雄吃驚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皇甫俊的父親受過我爹的恩惠，我找到他，他自然是要報恩的，何況，事成之后，我還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直接回老家了。”金雅珍說道，“人早就不在冰城了，就算這個周森查到了，抓不到人，馮華 人，馮華也是百口莫辯了。”
“你還想挑唆周森跟蘇文清的關系？”
“這兩人原來是死對頭，現在卻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若是他們繼續這樣聯合下去，你我還有活路嗎？”金雅珍冷色道，“若不是白玉嵐那個賤人懷孕后就躲在凝香館不出來，不然的話，我會讓她那么容易把孩子生下來？”
最毒不過婦人心。
秦雄這才認識到，自己的狠，還是比不過金雅珍，她真是繼承了她爹金榮桂的狠毒和無情，殺人不眨眼。
這枕邊人那天覺得自己也不合心意，只怕是下殺手也毫不手軟吧？想到這里，秦雄不由的后背微微沁出一層汗珠。
“金雅珍，你最好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否則，只怕是連你爹都保不住你。”秦雄鄭重提醒一聲。
周森跟他不一樣，周森是澀谷三郎的學生，那澀谷三郎現在是偽滿治安部的次長，實際上就是治安部的一把手，滿洲國的軍警憲特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雖然說周森不是澀谷三郎唯一的學生，可這后臺背景絕對不比他們差多少。
要不然上一次他也不會主動認輸賠禮道歉了。
他針對的人是蘇文清，周森他雖然也恨，但并不是他首要的目標，而金雅珍居然直接去招惹周森，那葉三兒是周森過去的手下，調查馮華自然也是周森授意的。
蘇文清再強勢，也還指揮不動周森的手下。
秦雄并不像直接與周森對上，而現在金雅珍卻先捅了周森一刀，完全打亂了他的步驟。
“周森這個人愛護羽翼，葉三兒的死他一定會追查的，眼下必須撇清楚我們的關系。”
“怕什么，皇甫俊早就不在冰城了，他們還能咋的？”
“皇甫俊要是不走，他們還未必能查到，他這一走，等于把自己暴露了，以周森的敏銳，他一定會懷疑上皇甫俊的，你這一招太失策了。”秦雄說道。
“那怎么辦，都已經這樣了。”
“現在唯一對咱們有利的是，皇甫俊不在冰城了，只要他抓不到人，就沒有證據，而鳳姐那邊，我可以讓人傳話，不讓她瞎說，但是，就算如此，對方只怕也是心知肚明了。”秦雄說道。
“沒有證據，他能把你怎么樣，就算是他知道小玉是你安排的，那又如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還不是那馮華自己把持不住，又怪得了誰呢，也沒人拿著槍逼著他在外頭養外室呀？”金雅珍道。
“嗯，倒也是，只要你跟皇甫俊的關系不暴露，就算知道小玉是我故意安排給馮華的又能怎樣？”秦雄點了點頭，心中不由的定了定，都是對手了，下黑手，挖坑使絆子，那不是正常的嗎？
難道他不干這些事兒，對方還能放過自己不成？
……
太平橋賭坊，周森陪秦朗過來臨時接管，順便了解一下那個葉三兒被害后，第二天就請假回家的皇甫俊的情況。
“皇甫俊，今年三十歲出頭，老家是肇東東山屯子的，目前就掌握這些信息。”
“父母和家里人呢？”周森問道。
“這個不是很清楚，他十幾歲就出來討生活了，很少提及家里的人和情況，只是聽說家里情況不太好，每隔兩三個月都要往家里匯錢一次，他還沒有結婚，也沒聽說有相好的女人，在冰城也沒有置什么產業，住的還是租的一套公寓，平常跟手下關系不錯，行事作風比較心狠手辣，跟著馮華有四五年了……”
“他有多少年沒有回去了？”周森問道。
“前年好像回去一趟，時間半個月吧。”馮華的另一個手下，負責賭坊秩序的老洪說道。
“是什么時候回去，過年還是直接回去探親的？”周森問的很細致。
“探親，那個時候不太忙，他家里好像給他來了一封信，說是給他說了一房媳婦兒，讓他回去看一下，要是滿意的話，就把親事定下來。”老洪回憶了一下說道。
“有跟他關系不錯的人嗎？”
“小童，小童跟他關系不錯，許多事兒，他都是吩咐小童去做。”老洪道。
“那就把小童叫過來。”周森吩咐一聲。
老洪出去，很快就把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叫了進來，他就是小童，跟著皇甫俊做事的。
年輕人看上去有些拘束，周森目光掃過，他居然下意識的心虛的低頭避過了。
“你叫什么名字？”
“童小牛。”
“這個名字是誰取的？”周森啞然失笑一聲道。
“我爹取的，我跟我家母牛的牛犢子同一天出生，我爹就取了個小牛，他也希望我能夠跟小牛犢子一樣。”童小牛解釋道。
理解，老輩人，特別是許多沒文化的，知道小孩子小的時候很容易夭折，所以取名越是低賤越是覺得會好養活，什么狗兒，驢蛋兒之類的名字。
“童小牛，你個皇甫俊多久了？”
“有一年半吧。”
“你對他了解多少，不要有任何顧忌，有多少說多少。”周森招呼一聲，“來，給童小牛兄弟倒一杯水。”
“我只是一個打雜的，俊哥在生活上不太講究，對我也頗為照顧，他愛吃糖餅，經常讓我給他去車站街的一家糖餅店……”童小牛喝了一口水后，變得不那么緊張了，開始講述起來。
童小牛講述的都是皇甫俊的一下瑣碎的生活中的事情，他語言組織能力有限，無法對皇甫俊的性格特征做一個準確的總結，能把皇甫俊平時生活的一點一滴說清楚已經很不容易了。
皇甫俊，農村出來的，可能是從小過苦日子的，生活上比較節約，也不太講究，雖然在賭坊做事兒，還幫人追債，但自己卻很少賭錢。
他的朋友也不多，都是馮華的手底下的一些人，跟他關系好的也有幾個，常在一起吃飯，喝酒。
皇甫俊也是男人，偶爾也會去那種地方，但沒有固定的相好的。
這家伙沒別的愛好，就一個，抽大煙，煙癮還不小。
這抽大煙和賭博的男人，基本上這輩子都廢了，皇甫俊毫無疑問，廢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