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把門先帶上。”周森看了一眼書房門，吩咐一聲。
姜柔點了點頭，連忙走過去，把書房門關上，再回來坐了下來，壓低聲音說道：“哥，組織上派人過來跟我接頭了。”
“這是好事兒，再來接頭的人是誰，都跟你說了什么？”周森問道，“不，這個是組織機密，我不該問的。”
“哥，你不算外人，況且，我現在孤身一人，而且按照組織派遣的任務，我也是受你的領導。”姜柔說道。
姜柔當初的任務，就是受組織派遣給周森來當交通聯絡員的，周森雖然不是中共黨員，可他在隸屬共產國際情報部門，當然，她并不知道周森連蘇共都不是。
周森一個擁有日本關東軍情報部確切身份的偽滿特工，卻在給中共，蘇共甚至還有軍統做情報工作，而他，三方身份一個都沒有。
蘇共和軍統他是不想加入的，中共一時間還無法加入，這就造成了他現在的奇特現象。
“哥，你猜接頭人是誰？”
“那我哪能猜的到，難不成是咱們認識的人？”周森一聽這口氣，就有些驚訝了。
“沒錯，就是咱認識的，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姜柔道。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周森自言自語一聲，身邊熟悉的，還能讓他意想不到的，他在腦海里迅速的把自己認識的，熟悉的人過了一遍，忽然一個人跳進了他的腦海中。
這個人很符合情況，會是他嗎？
“我猜不到，你就說吧，是誰？”周森道。
“是嵐姐的師兄，艾青先生。”姜柔道。
周森點了點頭，這個時間點，他們熟悉的，又是才來冰城的人也就只有艾青了。
他只是沒想到艾青居然是中共的身份，不過，也正常，十三飛鷹是抗日武裝，抗聯自然會滲透進去掌握和引導這支抗日武裝，艾青是中共黨員的這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我的身份你沒提吧？”周森問道。
“沒有，我只是跟組織上接上關系，其他的一概沒說。”姜柔說，“組織上這一次是派他來搞情報和物資的，以后要常駐冰城了。”
“你們現在組織關系在那兒？”
“我們受抗聯第三路軍領導，與冰城特委是并行關系。”姜柔解釋道。
“行，我會把情報給你，你再轉告給他，但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這也是為了我跟他的安全著想。”周森說道。
“我知道了，眼下他們第三路軍急需一批藥品，他們前一陣子反討伐戰中傷員頗多，許多傷員沒有藥可醫，犧牲了很多人。”姜柔說道。
“想要徹底解決藥品問題可不容易，日本人對藥品封鎖的的很厲害，尤其是治療槍傷的消炎藥，買賣都是要等級的，黑市上倒是時常有藥品流入，但購買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即便是買到了，怎么運出去，都是問題，還是老辦法，我把藥品的信息提供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取就是了，這樣最安全。”周森想了一下說道。
“嗯，可這樣會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我有消息渠道，而且還很隱秘，不會被發現的，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會置自己的安全不顧的，孰輕孰重，我拎得清。”周森點了點頭。
“那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就跟他說了。”
“嗯，盡量少見面，見面也要找正當的理由，你也是公眾人物，就算沒有特務盯著，公眾也會關注，不可麻痹大意。”周森提醒道。
“我知道了，哥。”
“秦朗我會盯著的，你放心好了，不會讓他再走老路的。”周森看姜柔欲言又止的模樣，自然明白她心里的顧慮。
“謝謝哥。”
“不過，你還是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別太給他好臉色，他這個人就屬狗的，要踢他兩腳，才能給一根骨頭，不然，他不會聽話的。”周森教導道。
“我知道了，哥。”姜柔會心的一笑，起身離開了。
……
“小柔是不放心秦朗吧？”浴室內，白玉嵐坐在椅子上，享受著周森溫柔的服侍。
大著肚子呢，洗澡只能依靠別人了。
“嗯，秦朗性子還不穩定，得盯著，不讓容易再走偏。”周森道。
“看樣子小柔對秦朗是真心的了？”白玉嵐笑道。
“他倆想要修煉成正果還早著呢。”周森道，“小柔外柔內剛，不是那么容易就答應的。”
“倒也是，不過，你對秦朗是不是偏見太大了，我覺得人挺好的，比大多數男人好多了，起碼他不賭，不嫖，而且現在也不好勇斗狠了，簡直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白玉嵐道。
“咱是做正經生意的，對不正經的人嚴厲一些不是正常的嗎？”周森反問道。
“行吧，你扶我起來……”白玉嵐手一伸，周森順勢的低頭下去，把肩膀給了她，然后再伸手從她腋下托住。
這懷孕的女人身子就是沉，原來的白玉嵐，周森輕輕松松就能抱起來，現在，就有些吃力了。
而且她懷的是雙胞胎，比普通懷孕的女人還要重。
“這兩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肯出來，我這腰都快吃不消了。”白玉嵐抱怨一聲。
“快了，快了，你別急，不是還在預產期內嗎，說不定明天就出來了。”
周森攙扶著她換上干凈的睡衣，然后在扶著她從浴室走回臥房，讓她坐下來，背靠床頭，躺了下來。
“你給我倒一杯溫水過來。”白玉嵐吩咐一聲。
“行咧，這就來。”周森點了點頭，他剛才出了一身的汗，自己也的去洗個澡，沖個涼，但是現在天大地大，老婆孩子最大。
周森給白玉嵐到了一杯水，自己就去沖涼了。
也就過了三五分鐘，他剛穿上衣服出來，就看到白玉嵐撫著肚子，躺在床上，一臉痛楚之色，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滾落下來。
周森一見之下，大吃一驚，趕緊上前問道：“可是要生了？”
白玉嵐吃力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陣一陣兒的疼，就跟刀剌似的……”
“你稍等，我去叫春嬸兒和阿香過來。”周森一聽，頓時有些慌了，這莫不是要生了？
周森趕緊出去把春嬸兒和阿香叫了過來，有生產經驗的倪娟也聽著動靜過來了，還有姜柔，院子里的女人都來了。
周森趕緊讓烏恩爬起來去請接生婆，自 生婆，自己則去請白玉嵐的姑姑，那生了好幾個孩子了，更有經驗。
然后整個凝香館都動了起來。
接生婆是早就說好了的，不管什么時候，只要請了，就過來，住的不遠。
要是住的太遠就沒必要了。
很快白玉嵐姑姑白沫兒和姑父蔡慶江也跟著過來了，蔡慶江雖然不是接生婆，但好歹是大夫，過來就算不幫忙，也能稍微穩定一下人心。
接生婆一來，查看了一下，果然是要生了。
陣痛一次又一次的降臨。
好在白玉嵐的身體素質好，這普通女子，只怕幾番折騰下來的話，早就沒什么力氣了。
女人生孩子，大老爺們兒肯定不能待在屋內的，未婚的女子也被趕了出來。
只剩下接生婆，白沫兒還有春嬸兒在里面。
倪娟雖然結過婚，但孩子流產后，嫁的那個抽大煙的丈夫，也沒再能生育。
她也只能待在外面做迎接小生命的準備。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說是不緊張，那是假的，周森兩世為人，那也是第一次做父親，他也是緊張的在院子里來回的踱著步子，還不停地搓手。
里面每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都令他無比的揪心，而且這個過程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森起來，坐下，又起來，又坐下，后背濕了，又干了……
“啊！”
一聲痛苦之聲刺破寂靜的夜空，周森嚇得一哆嗦，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然后就聽的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周森急忙湊到門前，問了一聲：“姑姑，玉嵐怎么樣？”
“小森，別急，還有一個沒出來的了，你別著急，玉嵐沒事兒。”白沫兒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我知道，姑姑，您可一定要照顧好玉嵐，她和孩子都不能有事兒。”周森說道。
“放心吧，第一個出來了，第二個就容易多了。”
“先生，是一位千金小姐。”春嬸兒抱著一個襁褓從里面出來，然后交到周森手中說道。
“嗯，好，孩子你先幫著照看，我還是先守在這里。”周森看了一眼襁褓中孩子，皺巴巴的，眼眸禁閉，眉宇間能看得出來，有玉嵐的影子，長大后應該是個美人胚子。
春嬸兒答應一聲，把孩子抱去隔壁房間里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又聽到里面姑姑白沫兒驚喜的一聲：“玉嵐，再用點兒力，出來了，是個帶把兒的！”
然后，又是“哇”的一聲哭聲傳出，聲音洪亮，比剛才那一聲還要高三分。
到底是男孩子，哭聲嗓門兒都比女孩子大得多。
屋外的周森，提著的一口氣，陡然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整個人就跟虛脫了差不多。
老天保佑，一切順利。
屋內，幾乎把體內最后一絲力氣用出來的白玉嵐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姑姑，孩子呢？”
“在這兒呢。”白沫兒將剛出生的兒子抱到白玉嵐跟前說道。
“還有一個，我女兒呢？”
“哦，抱出去洗澡了，一會兒這個也要抱過去洗澡。”白沫兒解釋道。
新生兒滿身血污，都是要燒開的水放溫了后洗一下的，不然身上臟兮兮的，孩子自己也難受。
“小森呢？”
“姑爺一直守在外面，要不是產房見紅，男人不能進，他早就進來了。”白沫兒說道。
白玉嵐點了點頭。
白沫兒把孩子抱出去洗澡了，剩下接生婆處理一下后面的事情，差不多過了十多分鐘。
接生婆才收拾好，開門出來，周森也顧不上了，直接就推門走進去。
剛生產的女人肯定是不能洗浴的，只能用熱毛巾擦拭身體，換上了干凈的衣服。
只是頭發沒辦法，就跟剛水洗了似的。
“玉嵐，你怎么樣？”周森來到床前，俯身下來，關切的問道。
“小森，謝謝你。”
“謝我做什么，我應該謝謝你才是。”周森忙道，“我讓阿香給你燉了老母雞，一會兒，你多少喝點兒。”
“你去睡會兒吧，明天還要上班呢，我這里有姑姑還有春嬸兒她們照顧，沒事兒的。”
“不打緊，反正也沒多久就天亮了，你還是先休息一下，我就在這兒陪著你。”周森抓住白玉嵐一只手說道。
說話間，姑姑白沫兒和接生婆各抱了一個小嬰兒走了進來。
“玉嵐，兩個小家伙都很健康，前后出生相差不到二十分鐘，不過，這女娃搶了先，得是姐姐。”白沫兒笑著說道。
白玉嵐抬眼看了一下周森，發現周森臉色并沒有什么變化，說道：“小森，兩個孩子，你打算取個什么名字？”
“女兒就叫囡囡，兒子叫點點好了。”周森道。
“這是乳名，大名呢，你們倆不會還準備吧？”白沫兒聽了，驚訝的問道。
“準，準備了，我們商量過了，女兒就跟我姓，叫周嵐，兒子跟玉嵐姓，叫白森。”
白沫兒聽了不禁驚訝的朝白玉嵐看去，這兒子都是傳宗接代的，周森居然讓兒子跟白玉嵐姓，這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小森，咱們不是說好了，出生的第一個孩子隨我姓，第二個隨你嗎？”白玉嵐也很吃驚。
“我一個孤兒，無親無故的，又不是什么大家族的繼承人，沒必要執著姓氏傳承，再者說了，咱這不是第一胎嘛，以后還可以再生嘛！”周森道，“白家到玉嵐這一代，已經算是斷了，若是能延續香火，不也是挺好的。”
還生？
白玉嵐聞言，頓時臉色一白，這種從鬼門關上走一遭的罪，她真的不想再遭遇一次了。
“那個小森，你先出去，我跟玉嵐有些體己話說一下。”白沫兒察言觀色，趕緊將周森支開了。
“好吧，姑，玉嵐，你們有事兒叫我，我就在外面。”周森一邊朝外走，一邊說道。
“知道了。”
來到外面院子，看著蒙蒙亮的天空，周森是深呼吸一口氣，當爹了，以后肩上的責任又多了一份了，得好好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