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之封！
但凡是手握赫赫之功者，無不向往。
淳于越等人如此做，也未必全部都是為了儒家。
人世間，人人皆有追求。
利益當面，沒有人能夠坐得住。
就算是圣人與仙佛都為了氣運爭得頭破血流。
眾博士，也不都是儒家博士。
他們清一色的反對郡縣，支持分封諸侯。
便是因為，只有春秋戰國之世，才是他們地位最高的時候。
一旦天下一統，推行郡縣，到時候諸子百家，面對大秦朝廷就要矮一頭。
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心頭未必就沒有做一個諸侯王的打算。
畢竟，他們流血犧牲，一直都幻想著這一刻。
但是，這個夢想，被扶搖一句話打斷。
特別是扶搖提劍在大殿之上，這讓群臣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些忌憚。
在大秦，乃至于在曾經的中原諸國朝堂之上。
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縱然是當年的武王，尚武至極，能夠喊出大秦邦交，不問口舌，但憑秦劍，都不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
大秦不需要一位操刀的王。
如今的秦王政就很恐怖了，他們想要寬容一些。
“寡人有決斷！”
這一刻，秦王政突兀的開口了。
這讓正欲起身的李斯沉默了下去。
“丞相，博士宮，公子扶搖，公子扶蘇，各有奏報，且主張明確，當下決議，難免倉促！”
秦王政語氣平靜，看不清喜怒：“寡人決斷，各大官署召集本部官吏商議，旬日大朝，一體決之！”
“今日封賞，就此結束！”
“退朝——！”
說完，秦王政轉身走了。
留下群臣面面相覷。
最后，群臣各自散去。
只是，當扶搖走出章臺宮不遠，就被早已等候的內侍叫住。
“公子，王上有召，讓你速去偏殿！”
“好！”
走進偏殿，扶搖朝著秦王政見禮：“兒臣拜見父王，父王萬年，大秦萬年——！”
“起來！”
“你在章臺宮中，不是挺囂張跋扈的么？”
“在寡人面前，裝什么？”
秦王政的聲音傳來，平靜而又肅然，給人巨大的壓力。
聞言，扶搖尷尬一笑，連忙拱手，道：“父王，兒臣那也是不得已！”
“章臺宮中，兒臣一人獨對滿朝紫貴！”
“同時還有大哥以及博士宮那些人，那些人飽讀詩書！”
“他們最擅長的便是引經據典，最強大的武器便是口舌，兒臣一介武夫，又如何能夠在口舌上辯得過他們！”
“無奈之下，兒臣只能提劍而行！”
“還望父王贖罪！”
偏殿之中，一片的安靜。
李斯等人一言不發，看著兩父子斗法。
“你是寡人的兒子，大秦的公子，你要知道提劍，是最后的手段！”
“也是最具威懾力的手段！”
“要慎用！”
在秦王政看來，扶搖看似溫文爾雅，但殺心極重。
作為王，要收斂殺心。
特別是大秦的下一任王。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扶搖笑了笑，他沒有反對秦王政，但是也沒有順從。
他有他的為人處世的方式。
深深地看了一眼扶搖，秦王政也清楚，今日不是為了教子，而是為了商議其他事。
收斂了心頭的不滿，秦王政望著扶搖與李斯：“對于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李卿有何想法？”
秦王政清楚，由于他開口的及時，作為大秦長史與廷尉的李斯，在朝堂上，尚未表態。
在秦王政看來，他需要同行者。
聞言，李斯收起看戲的心思，朝著秦王政拱手，道：“王上，臣也以為，我大秦當推行郡縣制度，廢除分封制！”
“王上，周文王、周武王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后屬疏遠，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不能禁止。”
“今海內賴陛下神靈一統，自當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
“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
“置諸侯不便。”
哪怕是當著扶搖的面上，李斯也是直言不諱。
“王上，若我大秦封諸侯，數百年后，今日大秦便是昔日東周。”
“王上子嗣，也將如周天子一般茍延殘喘！”
說到這里，李斯話鋒一轉，道：“而且，王上，那些先賢，為了大秦能夠一統天下，依舊在昆侖墟廝殺，從他們踏足其中，便眾生無法踏出！”
“那些人，都是中原大地之上的俊杰！”
“當今天下，非郡縣無以成事！”
“嗯！”
點了點頭，秦王政語氣幽幽，道：“這一點，寡人自然是清楚，但是，丞相王綰，博士學宮，扶蘇等等.......”
“甚至于大秦文武之中，未嘗沒有分封為王之念！”
“李卿以為當如何？”
這一次涉足其中的勢力很多，甚至于足以動搖大秦朝廷。
正因為如此，秦王政才會一再妥協。
他想要的是一個整合起來的大秦，而不是一個內部不穩的大秦。
“王上，我大秦銳士之中，上將軍王翦已經表態，只要上將軍蒙恬公開表態，便可以保證大秦銳士穩如泰山。”
抿了一口茶水，李斯朝著秦王政，道：“只要大秦銳士穩定，其他的文吏，便可以分而劃之！”
“天下的輿論，六國老世族，是為了恢復六國王族社稷！”
“而王相是因為他崇尚呂覽，長公子也只是想要施展自己的政治理念，以儒治國，以王化化萬民！”
“博士學宮之中，分封一念，也只是因為春秋戰國的狀態下，對于他們的學派傳播更有利！”
“自從諸子百家誕生出來，便一直高高在上，他們自然不愿意低大秦朝廷一頭。”
“一旦我大秦以郡縣行天下，就意味著他們只有低頭！”
......
灌了一口涼茶，秦王政輕笑，道：“李卿的意思是，他們的出發點不一樣，彼此之中，并不團結！”
“彼此之間，對于大致上的觀點是贊同的，但是對于一些根本上的觀念，彼此對立。”
“只要分而化之，就可以蕩平一切？”
“嗯！”
點了點頭，李斯笑著拱手，道：“王上，丞相那邊，就讓臣去一趟！”
“至于博士學宮，也交給臣！”
“口舌之爭，臣從未懼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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