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去挑糞?
這不是有些折辱人了……
“這柳白不愧是種地出身,命好被選為駙馬后竟然又干起了老本行,膽敢在公主府開墾十畝地。小妹若是知道自己府邸被如此折騰,估計得扒了他的吧……”
“呵呵,這柳白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種地種到宮里來,竟然還想讓淳于越給施肥澆糞!”
“你們別說了,淳于越臉都要綠了!堂堂儒家博士去干挑糞的活,他之后還怎么在朝堂上混?”
一道道討論聲響起,絲毫不避諱在場的淳于越。
扶蘇苦笑一聲,讓老師去挑糞,還不如直接砍了他呢!
淳于越一聽要讓自己去澆糞,頓時氣的怒火中燒,這完全是在折辱自己!人固有一死,決不能憋屈致死。
他一振衣袍,擺出鐵骨錚錚的名臣風采,大聲呵斥道:“絕不可能!老夫寧愿落得跟趙大人一樣被你砍了,也決不去做那骯臟之活!”
“來吧,拔劍!”
這幅坦然赴死的模樣驚了柳白一下,接著他卻神情古怪的盯著淳于越,委婉的提醒道:
“砍那玩意用劍不是很方便,小刀即可,重要的是要鋒利,持刀之人快準狠!當然,你若非要用劍,本駙馬也可讓人去敬事房傳話,滿足你……”
此話一出。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全殿鴉雀無聲。
淳于越雙腿一軟,若不是身后有木門他借力扶了一把,就直接嚇得跌坐于地了。
這尼瑪落得跟趙高一個下場,竟然是這個意思——去勢!
脖子上砍一刀,眼睛一閉人沒了。
那地方來一刀,眼睛一睜流言蜚語就來了。
那時候別說這「學宮」了,陛下的后宮他都能去啊!
實在是太狠了!
這要落得跟趙高一般下場,那真就是晚節不保了。
挑糞還是……「砍一刀」,這問題擺在面前,如此玩命。
淳于越悔不當初啊!
扶著門框站直了身子,他咬著牙做最后的掙扎。
“駙馬,老夫年老體衰,又是個文臣,一擔糞土的分量,雙肩應是扛不起來。”
“累死老夫事小,耽擱駙馬種地事大啊!”
柳白嘴角噙著一抹笑,體貼入微回道:“淳于大人不必擔心,屆時我命木工做個小點的盛具,「勤拿少取」即可。”
玩完。
路都堵死了。
挑糞這活,難道真的非他不可?
淳于越面如死灰,一言不發,只能屈辱答應了。
一旁的扶蘇卻是松了一口氣,好在淳于先生的命是保住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妹夫氣消了應該就會把人放了。
整治完淳于越,柳白明晃晃的出了殿門,一把撕下了那布帛,對一旁看了一場好戲的黑牛說道:“麻煩再送進殿內吧。”
“沒問題。”
黑牛得令之后,揮手一招呼,手底下的禁衛就將兩個箱子都搬了進去。
好家伙。
這他喵的明顯就是針對。
淳于越氣的他要破口大罵,卻在對上柳白不懷好意的笑之后瞬間啞火,總怕他又有什么對付自己的餿主意。
乖了啊。
————
淳于越被任命為陽紫公主府的“挑糞男”后,未再遭為難,就在靠近「學宮」殿門位置,跪坐下來。
諸位公子亦是跪坐于案牘之后。
柳白上位。
“啪”。
一雙眸子將殿內諸公子都掃了一遍,將一柄戒尺往案牘上一扔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他決定先把輩分捋一捋。
“嬴陰嫚是我妻,各位是我親舅哥。”
“不過父皇任命我為各位舅哥的先生,在這「學宮」之中,你們為弟子,我為師。”
“要不咱們各論各的,你們喊我一聲先生,我喊各位一聲舅哥如何?”
此話一出,諸位公子面上精彩紛呈。
有撇嘴的,有不屑的,甚至有玩味的……
不過皆是沉默不語。
唯有扶蘇一人十分上道,雖然柳白在甚至不如自己年長,但是他已是見識過自家這個妹夫手段的厲害,決定不去觸霉頭!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
“我等自當尊稱你一聲先生。”
長公子扶蘇帶頭表態,其余諸公子不管心中作何感想,明面上都是一派乖順。
“學生扶蘇見過先生。”
“學生見過先生。”
“學生見過柳先生。”
“……”
此起彼伏的“先生”傳入柳白雙耳之中,他面露滿意,手搭上了那口木箱子,說道:“既然各位喊我一聲先生,那我自當拿出一些真本事來傳授。”
語畢。
兩個木箱子皆被打開,露出了里面的顆顆飽滿的黍米與稷米。
底下諸位公子皆是伸著頭看去,卻鮮少有人識得這是何物。
“先生打開木箱子,是要教什么?”
“傳道授業,為何無書啊?”
“確實如此,自入「學宮」便發現案牘上并未有簡策,也未曾見布帛與筆墨。若是如此,我等學什么?難道學那箱子堆積的黃……「黃砂」?”
“……”
竊竊私語入耳,柳白面部肌肉狂抽。
他深知諸位公子皆是養于咸陽宮,五谷不識應是正常。但當看著他們雙目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把糧食看做「黃砂」時,還是忍不住雙目之中透漏出一絲絲無奈。
他隨手抓起一把稷米,任由其在指縫間流散。
“此物為稷米,那一箱所盛為黍米,此二物皆是布衣所種糧食。”
“今日,我教諸位種地吧!”
此話一出,全殿嘩然。
種地?
柳白竟然妄想他們去種地?!
頂著兩只熊貓眼的胡亥聞言,直接嗤笑一聲,出言諷刺道:
“柳先生,你可知我等皆是帝國公子,跟你這黔首出身之人不同,做不來這苦力。”
“本公子已看明白,先生對種地是念念難忘,等我去向父皇稟報,在墓地中特意開墾「駙馬田」,省的你對種田情有獨鐘。”
其余諸公子也皆是附和。
“本公子衣食不缺,作何去種地?”
“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讓他來做我們先生?”
“……”
此刻的扶蘇,也是有些為難的看向柳白。作為帝國公子,他們學的應是馭臣之術,帝王之術,為君之術!而不是去種田啊……
看向柳白,他善意的開口提醒:“先生,何不教一些別的?”
言下之意:不想學種地。
柳白雙目淡淡一瞥,隨手將稷米全部放回木箱,平靜的說道:“依我來看,你學儒家只學了皮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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