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姆斯小姐拿到錢了，很高興，表示不打擾周大老板和默多克爺爺談生意了，心滿意足地退場了。
周不器不會背后議論人，但這次跟默多克是來談合作的，總歸要示好，表現出了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默多克先生，1億美元？真的？”
默多克笑哈哈，“當然是真的。”
“會不會草率了點？”
“不。”
默多克搖頭，神色鄭重，很有自信。
這周不器就不好多說什么了，總歸不能背后去揭穿霍爾姆斯小姐，兩人又沒什么仇怨。
再說了，她到底是不是個真騙子，這還不好說呢！
就像馬老板，十年前的老馬，是不是騙子？
當然是騙子，對外虛張聲勢去找投資，跟騙錢沒什么兩樣；對內更是虛張聲勢，明明一分錢的投資都拿不到，還跟員工說有一批人搶著給他送錢，他都看不上，他要找最好的投資者。
若非后來運氣好，先是遇到了高盛，然后又遇到了軟銀和雅虎，他可能就失敗了，騙子的名號就一輩子坐實了。
因為成功了，所以才能一舉扭轉形象。
又像近期國內很熱的一家互聯網公司樂視，賈老板是騙子嗎？
從結果來看，他當然是騙子。
可樂視上市發展起來之后，他也是身家上千億的大老板了，擁有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他為啥還要去行騙然后傾家蕩產？
他的初衷不是騙，而是商業決策上的失誤。同一時間發展了太多的業務，錢不夠了，東拼西湊也堵不上窟窿，這才陷入了債務危機，變成了騙子。
這真是運氣不好。
他做樂視的時機不對。
要是再晚個3-4年，那個時候國內民間私募行業風卷云涌地做起來了，熱錢揮灑在全世界。要是樂視能有足夠多的錢，就像美團、滴滴一樣，能夠不停地融資、不停地投入，說不定樂視就成功了，賈老板就變成第二個馬老板了。
美式的商業規則里，有一句灌輸式的洗腦似的論調：“堅持下去，總能成功。”
乍一看，像毒雞湯。
前世的周不器如果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嗤之以鼻。但這一世他經歷了這么多，見過了這么多，越來越認可這句話。
堅持下去，失敗了就重新再做，只要有為這份堅持買單的投資者，一直做下去，就一定能成功。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說：“我要登陸太陽”。只要有人買單，只要創業者能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成功！
不過，這個成功的標準不一定是最終登陸到了太陽上去，這個目標永遠都達不成，幾乎是無窮大。但是在實現這個目標，可以走到1、走到2，走到100，走到1000……
馬斯克說要帶領地球人移民火星，這跟登陸太陽，能有多大的區別？
最終可能都無法實現。
但是沒關系，只要有人為他的堅持買單，只要有人肯花錢，在實現這個宏遠目標的過程中，馬斯克把火箭回收做起來了，把載人航空做起來了，把星鏈做起來了，接下來又要登月了……也許他一輩子都做不到移民火星的幻想，但是他已經收獲了巨大的成功。
馬斯克是騙子嗎？
是，也不是。
是騙子，是因為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做成移民火星這件事，火星的復雜環境根本無法生存，還不如改造撒哈拉沙漠呢；
不是騙子，是因為他成功了，而且不是一般般的成功，在“火星夢”這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之下，他的航天工程正在令人興奮地改變世界。
這個霍爾姆斯是騙子嗎？
即便是有先知先覺，周不器也不好下定論。
如果她的公司是純空殼，里面什么都沒有，就是純純的金融詐騙，這當然是名副其實的騙子。可是，如果她在很努力地做這件事，只不過目標太遙遠，她做出來的成績與預期目標差距過大且沒人買單讓她堅持下去了而失敗，那么即便是騙子，也是商業邏輯下認可的騙子。
這也是周不器對霍爾姆斯比較感興趣的原因。
不是她金發碧眼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身上有一股創業者的銳利勁，敢打敢拼很有魄力。不說別的，她家庭條件這么好，還能忍下惡心在一個80歲的老爺爺身上施展美人計撒嬌賣乖，一般人就做不到。
果然，默多克接下來就告訴了周不器他決定投資1億美元的原因，跟她的家庭背景有關。
他讓秘書找來了一份材料。
“這是什么？”
“董事會的成員名單。”
“哦。”周不器看了幾眼，都是英文名字，他不是很熟悉，問道：“都是專家嗎？”
默多克道：“有一個人叫喬治·舒爾茨，找到了嗎？”
“嗯。”
“他是前國務卿，里根時代的國務卿，也投資了這個項目。”
“咳咳……”
周不器差點笑了。
這個麗莎·霍爾姆斯，可真是有能耐啊。她這是知道硅谷的年輕的專業的風投家們搞不定，這是專門盯上了老爺爺搞啊。
也是，這種很有社會地位的老爺爺，面對一個懷揣著偉大夢想的撒嬌可愛的孫女般的女孩兒，想拒絕都不容易。
默多克接著說：“還有一個人，亨利·基辛格，他也是前國務卿，資歷比喬治還老。”
“基辛格啊……”
這周不器就很熟悉了。
接下來，又說了幾個名字，都是很有名的老頭子，比如富國銀行的前執行長科瓦策維奇。
周不器微微皺眉，“這樣的董事會構成，合適嗎？重視大人物，輕視專家，這不是一個科技公司應有的董事會結構。”
“霍爾姆斯就是專家。”
默多克又遞過來了一份材料，介紹的是她家的家庭背景。
這閱讀起來就很流暢了。
這可真是個上流社會的大家庭，霍爾姆斯的太爺爺就經營著一家高檔醫院，家族里有很多人都從事醫療行業。
要說專家，她家里都是專家。
而且，她還有政商通吃的背景。
她的老爸早年間在商場打拼，曾擔任過安然的副總裁，后來轉入政壇，她的媽媽也長年從政。因為這樣的家庭背景，才讓她有機會結識了很多老爺爺級的政壇大佬……
“咦？”周不器發現了一點疑惑，“安然？哪個安然？”
默多克道：“沒錯，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安然。”
“我去！”
周不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是好了。
本世紀美國發生過的最大規模的一次造假案，就當數安然公司了，造成了極不好的社會影響，讓一家1000多億美元的巨頭公司一夜隕落。
這是有家族傳承的啊！
“安然的案子，跟她的父親無關，你不用擔心。”默多克有些固執，還建議道：“這是一個很好的項目，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多多交流。”
周不器笑道：“我會的。”
接下來，就是談合作了。
默多克率先發難，承認了新聞集團當前的困難處境，現金流的壓力很大，至少缺口10億美元。還說亞洲的電視業務增長停滯，他打算出售一部分資產來回款。
周不器眨眨眼，感覺很荒誕。
靠！
這個老頭子，可真能搞事情啊！
新聞集團的資金缺口都達到10億美元了，你丫還能拿出1億美元去投資霍爾姆斯？你能對你親孫女這么好嗎？
不過，周不器這么大的老板，他都親自跑過來了，不可能只為了福克斯探照燈公司旗下的流媒體版權這點小生意。
周不器笑著說：“我這邊可以為你提供三筆資金。”
“哦？”
默多克看樣子酒癮不小，半杯酒喝下去了，又來了半杯。一把年紀了，真不怕死。
周不器道：“第一筆，就是福克斯探照燈公司的流媒體版權。”
“我聽說了，聽說交易價值不太高？”
“還有第二筆。”
“是什么？”
“《星球大戰》的版權。”
“嗯？”
默多克這一下就嚴肅起來了。
這件事可不容易下決定。
前六部星戰電影，都是由二十世紀福克斯發行，發行權都在他們手中。以至于紫微星環球雖然已經完成了對盧卡斯影業的收購，卻無法對前六部電影有發行層面的決策。
話說當年喬治·盧卡斯創辦了盧卡斯影業，想拍《星球大戰》，雖然找到了業內的很多好友幫忙，自掏腰包出了一些錢，可這點錢根本不夠。
作為一家獨立電影公司，他只能找電影巨頭幫忙。
選擇的對象就是二十世紀福克斯。
在70年代，這種計算機特效的電影還是新鮮玩意，投資的風險很大，二十世紀福克斯也小心翼翼，不敢出太多錢。
這就給了喬治·盧卡斯機會，他說自己可以不要制片費、導演費以及電影的個人分紅，免費來拍這部電影，但是他希望保留“星球大戰”這個系列的版權。
要知道，好萊塢巨頭都很霸道，獨立電影公司跟好萊塢巨頭合作，必然要把版權轉給巨頭公司才行。就像《007》，這一開始是英國電影，因為跟好萊塢巨頭聯藝影業合作，版權就落到聯藝手里了。聯藝被米高梅收購后，《007》就變成了米高梅的王牌。
二十世紀福克斯經過計算，認為這樣安排可以為他們節省下500萬美元的經費，就同意了。
因為這個決定，讓喬治·盧卡斯成了好萊塢中最富有的人，把“星戰”這個品牌和系列版權保留在了盧卡斯影業里。
二十世紀福克斯就只擁有了這六部電影的發行權，以及投資的收益權。
現在，周不器想把這六部電影收回！
這就像是流浪在外的六個盧卡斯影業的孩子，現在家里富裕了，有錢了，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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