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柳晴并不能理解周不器這樣的觀點。
不看好直播行業？
簡直莫名其妙！
柳晴很認真地說：“互聯網行業的一大特點，就是時間和空間上的位移。韓國的直播行業做得多好啊，日本也不錯，國內的互聯網基礎設施有了進一步的完善，行業位移一定會發生。”
周不器有些驚訝，“有過討論了？”
柳晴點了點頭，“嗯，跟一明、鵬飛和子安都溝通過，直播行業接下來會形成趨勢。YY現在的語音直播這么受歡迎，接下來推出的視頻直播，一定會更受歡迎。”
周不器問：“他們也有意收購多玩？”
柳晴道：“有這個意向。”
周不器搖搖頭，“這個思路是錯的。”
“為什么？”柳晴很困惑，“Niconico在日本就開通了直播業務，也挺好的。”
周不器道：“在日本市場可以做視頻網站，可是在國內市場不能做。就跟直播行業一樣。為什么？因為大環境不一樣。日韓的互聯網理念跟傳統理念是統一的，是以盈利為目的。他們只會做有利可圖的事，而且商業誠信度也更高。”
日韓雖然是資本社會，可資本運作的屬性比國內差多了，國內推崇的是美國那一套。
在互聯網行業里尤其能夠體現。
比如直播行業的風口，當韓日出現了一批比較不錯的直播網站后，后續的資本就不再跟進投資了，即便這是個大風口，他們也不進場了。
砸進去了太多錢，只會造成通貨膨脹，造成哄抬物價，造成競爭傾軋，誰都沒錢賺。
國內就不一樣，看見一個風口來了，幾百個投資機構一起往里沖。即便是BAT這樣的超級巨頭已經占領了市場，后續的投資機構還會瘋狂地往里沖，在本就是紅海的市場繼續殺得血雨腥風。
因為國內的市場更大，盤子更大。
只要投出來了，就是幾百倍、幾千倍的回報。
這又引發了一系列的信用危機。
因為有資本的狂熱，很多創業團隊就動機不純，創業的目的不是為了把公司做好，而是為了吸引融資。
拿到錢之后，就想辦法利用創業者對公司的控制權，去揮霍資金、為我所用。甚至很多人拿到錢就直接跑路了。
種種原因之下，就出現了許多熱門行業年年巨額虧損的下場。
比如視頻網站，比如直播網站。
在日韓可以做，因為可以賺錢，有利可圖；
在國內則不行，競爭過于激烈，各方都是以“跪求”消費者的姿態來做產品，恨不得花錢求著用戶用自己的產品。
可是，跪著求來的用戶，都以為自己的大爺，既不想花錢，又想要最優質的服務。各大平臺們為了搶用戶，就只能持續地去討好他們，就造成了整個行業的連年持續大額虧損。
日韓就不一樣了。
表面看來，是他們的互聯網行業不夠發達，做出來的產品都很垃圾，奇丑無比不說還體驗極差。到了2022年了，很多網站的設計和使用的技術手段，都是90年代的老古董。
背后的邏輯就是不能慣著用戶。
愛用不用！
反正全國就這么兩三個類似的網站，不用就去別家，別家做得可能更差。因為大家都是以賺錢為目的，就可以形成一個商業共識，競爭起來就都很有底線。
一旦競爭過分激烈，就一定會出現破罐子破摔，進而讓整個行業一起完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世的360。
本來360是做搜索的，就想把360的搜索插件都裝進瀏覽器里。可那時的流氓插件很多，瀏覽器里的插件安裝了一大堆，變成了濫竽充數。為了解決這個問題，360就搞出來了360安全衛士，以清理流氓插件、流氓軟件的名義把這些競爭對手的插件全干死。
沒想到，無心插柳，安全業務一炮而紅！
360就轉型做安全產品了，開始跟卡巴斯基合作，卻遭到了同行殺毒軟件廠商們的聯手打壓。周紅衣大怒，就破罐子破摔了，敢欺負我？靠！那好啊，大家誰都別玩！一起死！
找卡巴斯基，說是要全免費。卡巴斯基不同意，360就自己搞殺毒軟件，免費的360殺毒，徹底顛覆了這個行業。
在韓日這么搞，那就跟造反一樣，會受到整個商界的抵制和排斥，就很難混了。孫正義在日本商界很不受歡迎，很大的原因就是孫正義在中美兩國的布局太深，受到了中美商業的創新玩法啟發，經常會有一些損人不利己的商業操作。他是獲得了巨大的行業成功，卻把日本商界給得罪光了。
唐斌辰剛去日本拓展市場時，一度也想把免費的微點殺毒推進日本市場。
后來一番評估，還是算了吧。
日本的正版軟件市場紅紅火火，消費者也都習慣去花錢買軟件安裝，免費版一出……那得罪的人就太多了，紫微星日本必然會受到很強烈的行業抵制。
柳晴皺起眉頭，“你認為視頻直播行業無利可圖？”
周不器搖搖頭，“不，有利可圖，但要分種類、分地區。就像韓國市場，視頻直播都做了五六年了，都能賺錢。還有國外的一些直播網站，有會員付費業務，年費300美元，會員數都能有上百萬，單是會員費就有幾億美元的收入，當然可以賺錢。”
“付費年費？”柳晴愣了一下，更加困惑了，“300美元的年費？這也太高了吧？我怎么不知道？”
周不器道：“這說明你的關注面窄了。”
“嗯。”柳晴深吸了口氣，“接受批評，是什么網站？我去調研一下。視頻直播還能做付費模式？這不跟奈飛一樣了，降低了流量降低了運營成本，同時提高了營收能力。真是偉大的創新。”
周不器撓撓頭，“這個……”
柳晴愈發困惑，“怎么了？”
周不器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說：“是一些成年人的片子的網站，很多年輕女孩兒利用業余時間在上面直播，賺一些零用錢。”
柳晴又氣又憤，咬牙道：“我在談正事呢！”
周不器正色道：“我說的就是正事，你怎么能有行業歧視呢？我可告訴伱，多少行業創新都是依靠著這種成年人的影視行業。《阿凡達》帶動起來了3D電影，港片要跟風，也要拍3D大片。可是，港片的成本太少，技術也不夠，怎么辦？這就得依靠創新。試想一下，如果把90年代的《金瓶梅》《聊齋艷譚》《滿清十大酷刑》《玉蒲團之玉女心經》這些經典影片都拍成3D版，那種身臨其境的觀影感受，說不定還真能拯救現在跌入谷底的港片市場。”
柳晴兩眼一翻，差點暈死，“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周不器道：“我跟你說真的呢，你就是思想不干凈，總容易想歪。AR技術你知道吧？將來最大的應用市場就是這個領域。不說別的，付費版的視頻直播，這創新屬性強不強？付費，就意味著流量降低，意味著曝光度減少。一些在校女大學生，就可以通過這種付費直播的方式兼職，賺一些學費和生活費了。因為是付費直播，觀眾很少，這就可以大大地降低女大學生兼職的曝光風險。”
柳晴沉思，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
做那樣的視頻直播，最害怕的就是被身邊的親戚朋友發現。高價格的付費直播，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因為價格高了，所以可以賺到更多的錢。
而這方面的內容，往往最有吸引力。
還真是相得益彰！
可即便如此，柳晴還是看不上這行，“你說這個有什么用，國內又不允許。難道紫微星國際還要在國外做一個這方面的網站？”
周不器道：“紫微星當然不能做，不過，三人行必有我師。柳大小姐，謙虛地學習，好不好？好人也有缺點，壞人也有優點。愚者千慮也必有一得。這個世界上，每一片塵埃都是美的，就看你是否有一雙發現的眼睛。”
柳晴忍俊不禁，“談工作呢，你別逗我。”
“誰逗你了？”周不器一副沒好氣的樣子，“算了，你去安排一下吧，把張一明、郭鵬飛、賀陽、季子安、王小船、梁儒波他們幾個都叫過來。咱們開一個會，我把這個商業思路跟大家講一下。這其實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就明白了，很簡單。”
“什么時候？”
“你安排下時間，這幾天都行，我就在魔都，我隨時都可以。”
……
周不器跟柳晴在辦公室里閑扯了一大通，然后就在紫微星國際大廈的6層辦公樓里都走了一遍。
這里是國際部，會跟海外業務對接，有許許多多的外國面孔。
打眼望去，連大老黑都有七八個。
周不器隨便挑了一個大老黑，用中文跟他交談，他說得很別扭，說英文就順利多了。他不是來自非洲，而是來自美國，正在做一個基于豆瓣讀書板塊評價的中臺模組，向紫微星國際輸送。
大概意思，就是紫微星國際那邊的一個電影評分網站，也要上線新的功能。不能只做電影評分，這就太單調了，可以跟豆瓣學習，除了為電影評分之外，還可以為音樂評分，為書籍評分。
類似的事，早在五年前周不器做校內網時就做過了。
還真是時空位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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