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購潮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亂象，各個網站參差不齊的服務水平，甚至給國內的電商行業蒙上了陰影。
現在，一大波團購網站都紛紛垮臺了，對京東、淘寶、亞馬遜、當當這些優秀的電商平臺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市場越干凈、越健康，對樸實經營的公司就越友好。
劉強棟道：“團購的門檻太低了，同質化太嚴重。就跟九十年代的家電業血拼一樣，就是換湯不換藥。”
周不器笑著說：“家電血拼，也拼出來了蘇寧和國美。團購領域里，還是能剩下一兩家做得不錯的公司。”
劉強棟搖搖頭，“除了校內團購，別的那些公司我看都不太行。電商的本質還是消費服務，還是應該把服務做好。”
周不器道：“所以京東算是比較高端的電商平臺。”
“高端？”
劉強棟啼笑皆非，有點受之有愧。
周不器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這套模式，就注定讓京東很難下沉，主要就是面向一些中高端的客戶。”
劉強棟不動聲色。
周不器接著說：“別忘了，國內還有廣闊的農村地區，8億農民的下沉市場如果做好了，可能比現在的京東還要有市場潛力。”
劉強棟神色不悅，因為他就是從最底層的農村出來了，“現在的市場對農村太不友好了，有大量的假冒偽劣、過期產品銷往農村市場，而且價格遠比城市里貴。坑蒙拐騙的市場亂象，農村遠比城市更嚴重。”
這是他急切想解決的事。
想要讓農民們在京東上下單，不僅可能買到正品，而且是市場里的公道價，不存在坑蒙拐騙，就是踏踏實實地買賣。
這些都是劉強棟從小經歷過的，他痛心疾首，“要通過電商去改變存在了幾十年的農村消費市場的頑疾。為了社會穩定，糧價就不能太高，這就導致農民在賣糧食的時候根本賺不到什么錢，是他們的辛勤付出撐起了這個國家民生保障。結果可好，一些城市里不合規的商品，為了打開銷路為了解決積壓庫存，都一股腦地發到農村去了。尤其是前些年的保健品風潮，首先都是拿農村市場開刀，誰占領了農村市場，誰的保健品就賣得好，就這也能算企業家？”
周不器知道他含沙射影指的是誰。
多少有些尷尬。
他跟史余柱是很好的朋友。
而且，史余柱還是紫微星的獨立董事呢。
劉強棟接著說：“京東未來一定要逐步地下沉到農村市場，去改變這樣的現狀，用電商來拉近農村人和城市人的消費層級。”
周不器很認可他身上展現出來的那種社會責任感，但實在不覺得他能做成，“你不覺得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擋著你？”
“啊？”
劉強棟微微一愣。
周不器想了一下，說道：“上次我在公司的食堂吃飯，有一個女員工跑了過來。她問了我一個問題，說是她的工作成績很好，可是感情生活很差。談了好幾個男朋友，每一個都是渣男、騙子。這就讓她很苦惱，為什么她遇到的男生都是騙子？”
劉強棟笑笑，“識人不明吧。”
周不器道：“我不這么認為，這個女孩每次戀愛都碰到騙子，只是因為她分不清好壞嗎？也許是只有騙子，才能滿足她的要求，才能跟她處對象。”
劉強棟點了點頭。
周不器接著說：“農村市場里的坑蒙拐騙很嚴重，有沒有一種可能，只有坑蒙拐騙的生意才能走進農村市場？”
劉強棟搖頭，“我不這么認為。”
周不器笑著說：“當然，不可能這么絕對，我給你提供一個思路。距離城市很近的農村，很多都是城鄉結合了，都發展得很好，都能去城里打工了。可是那些離縣城很遠的農村，想要下沉進去，還真的是坑蒙拐騙。”
劉強棟有些莫名其妙，“這叫什么話？”
周不器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騙也分善意和惡意，你去告訴一戶農民，你提供牛崽，讓他去養牛，說養牛能賺錢，你好心好意，他會聽你的嗎？可能轉頭就把牛崽子殺了吃肉了。你去讓他養牛，說是不養牛子孫后代就沒法上大學，他就只能去養牛，然后家里條件就好轉了。”
“我去！”
劉強棟驚了個呆。
周不器很感慨地說：“我不是當上暢游的董事會主席了嘛，最近一直在歐洲考察游戲行業，就有一個感慨。很多世界級的重量級游戲，根本不受市場認可，都是白菜價；很多低齡的低品質的小游戲，價格都飛了，隨便一個都好幾億美元。為什么？因為大勢。做生意，你得站在大勢上。站在時代的大勢上，你往往才能更成功。否則就算你有無盡的熱愛去開發3A的頂級游戲，你所有的熱情都會遇到冷水。”
兩人坐在戶外的陽臺，有一個圓桌，兩把椅子，面朝大海喝茶。
石婧琳已經上樓，跟老劉的兒子去玩耍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懷孕，一門心思也想生個兒子。
劉強棟沉默稍許，問道：“什么是大勢？”
周不器道：“對下沉市場來說，未開啟的民智就是大勢。就像你說的壓糧價，是有意地要打壓糧食的價格，犧牲農民的利益來供應全國，還要讓他們感到很幸福。”
劉強棟跟上了他的思路，“商鞅唄？”
周不器道：“商君書都傳承幾千年了，這是穩定的總策略。你想干啥？你想讓農村人跟城里人有一樣的權益？有的人覺得你好心好意是大好人，還有一批人說不定會覺得你是居心不良想搞破壞。不站在大勢的一邊，你就不可能成功。”
劉強棟道：“不敢茍同。”
周不器笑著說：“我也沒說我就一定是對的，但總歸要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劉強棟有些好笑，“你的精華是什么？”
周不器堅定的道：“想做下沉市場，就離不開坑蒙拐騙。京東比淘寶正規、服務更好，所以京東的用戶群體層次會更高，淘寶的下沉做得更好。可是，淘寶那邊明顯也在轉型，要做淘寶商城，在朝著正規化、品牌化去運作了，就一定會犧牲他們的下沉市場。”
劉強棟淡淡的道：“我早就說過，淘寶一定會越來越像京東。”
周不器道：“我不管淘寶像不像京東，但是道理擺在這呢，誰擺爛、誰下沉，誰坑蒙拐騙不正規，誰就越能獲得底層用戶的認可。如果以后有哪個聰明人發現了這個道理，站上了愚弄底層民眾的大勢上，誰就能把8億的農村市場給占領，就會成為新的電商巨頭。到時候，京東和淘寶就都得靠邊站。”
劉強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算了，京東現在連城市市場都沒鋪開呢，國內的電商環境也沒完全打開，下沉市場的事還得很多年以后。”
周不器笑著問：“如果哪一天真要做下沉市場了，怎么辦？”
劉強棟反問：“你會怎么辦？”
周不器沒好氣地說：“我先問的你！”
劉強棟道：“我會堅守我的態度，企業家要有自身的堅守和原則，寧可失敗，也不能違背良心。你呢？你怎么選？”
周不器道：“我不做，不參與，眼不見心為凈。要么退出讓別人去搞，要么看到好項目了去財務投資。”
這時，前面的大海里飄過了一艘快艇。
駕駛員是個男人，穿著一個藍色的大短褲，嘴里大喊：“沖啊！”
是個國人。
聲音很大，隔著很遠都能聽見。
后面一個挨一個抱著他的是三個穿著比基尼的年輕女孩，上身還套上了救生衣，都發出了一陣興奮又歡呼的尖叫。
劉強棟笑著說：“國內這幾年移民來澳大利亞的有不少呢，這附近就有好幾個。”
周不器問：“誰啊？”
劉強棟就說了幾個名字。
有好幾個都是做地產生意的，有做超市的，有做造紙的，還有好幾個做IT生意的。很多都是舉家移民，剛才那個年輕小伙，應該就是個富二代。
周不器很驚訝，“國內產業都賣掉了？”
劉強棟道：“沒有，就是老婆孩子送出來了，企業家自己在國內打理生意。”
周不器點了點頭，“嗯，把老婆孩子送出來，自己就能在國內不受約束地逍遙快活了。人到中年有三大快事，升官發財把老婆孩子送出國。嗯？你這什么表情？你別對號入座啊，我又沒說你。”
劉強棟笑了笑，“你要不要跟他們認識下，都住在這附近，都是鄰居。昨晚我還去那邊……看見那個白色的最高的那個房子了嘛，昨晚我還去那邊參加了一個派對呢，他們邀請的。”
“怎么樣？”
“嗯……邀請了很多外人。”
“外人？”
周不器參加過很多外國的派對，見過很多大場面，就不知道國內同胞在國外搞的派對是啥場面了。
沒想到，也差不多，劉強棟道：“邀請來了好幾個澳大利亞的模特，還有幾個女演員。還好我兒子還小，讓女朋友留在家里了，我一個人去的。”
周不器就經驗豐富多了，很謹慎地道：“交友要慎重，尤其是那些外國女人，模特、明星、學生什么的，心眼一個比一個多，不比國內。比如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在家里開了一個派對，邀請來了很多人。要是有別人在你家里，帶著女模特啥的去了房間。完事后模特報警要索賠，這事因為發生在你家，你也一樣受牽連。”
劉強棟引以為戒，“嗯，那我就不在家里組織這種活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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