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馬車旁……
“說不說?”
啪
“說不說?”
啪
“說不說……”
趙時走回馬車旁的時候,正好看到周同多多少少帶點假公濟私的扇著齊令嘴巴子……
為什么說周同是假公濟私,
“你要問話,你好歹把人家嘴里的布條子扯出來再問啊!你堵著嘴伱讓人怎么說?”
趙時有些無奈的踢了周同一腳,然后便輕輕一跳,只坐在馬車車轅上,低頭看著被扯出嘴里布條,卻還是一言不發的齊令道:“你確定你不是專門被扔出來吸引我注意力的?”
齊令一顫,
忍不住抬頭惡狠狠的瞪著趙時:“下官承認下官確確實實是輕而易舉就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把柄,但是,殿下想要侮辱下官,盡管直說便是,何必用這種語氣陰陽怪氣,說下官是無能之輩。”
所以,
你就真的是純傻子?
趙時微微皺眉,他還是覺得齊令表現的有些太明顯了,或者說,就好像主動暴露一樣,畢竟,作為貪官,作為高智商罪犯,他無論如何都應該更聰明一些……
當然……
不只是趙禎,
趙時后世的不少同學教授都曾吐槽過:趙時腦子機靈,辦案不受定式影響,很好,卻的的確確有些天馬行空,容易把簡單案子復雜化的毛病。
唉
嘆了口氣,
趙時暫時未曾發現更多證據證明這案子有更復雜的解讀,便只能將齊令當作尋常的,不那么聰明的貪官處理:“你也是四惠文社的?”
齊令遲疑了一下,
還是老老實實點頭道:“是。”
然后又急忙抬頭道:“殿下剛才已經看到了,我固然是貪得無厭,但是,我一分錢都沒敢花,真的,我一分錢都沒敢花,我這些年救濟百姓,接濟四鄰用的,真的都是我自己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俸祿,我真的每日就是粗茶淡飯,連塊肉都舍不得放。”
啪
周同忍不住又狠狠扇了對方后腦勺一巴掌,沒好氣道:“那你為何還要貪?”
齊令一顫,
苦笑道:“窮怕了啊!”
“殿下或許未曾經歷過,但是,下官真的是從小苦到大,我姑母至死都沒有穿上一身好衣服,我內子到現在都依舊要每日的養蠶織布,過苦日子,我只是執念,只是見到金銀就想要拿到手里才會感覺安心的執念。”
周同沉默,
他并不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鐵憨憨,如果齊令真的是明面上節儉,私下里奢華的人,他肯定一早就看出來了,而他看不出來,大約便證明……
“何必呢!”
周同拍了拍齊令肩膀,齊令苦笑,然后看著面無表情的趙時,猶豫了好幾十呼吸,才咬牙道:“而且,我四惠文社幕后黑手的鐵證。”
“鐵證?”
趙時身后,
剛剛走來的狄詠眼睛一亮,但是,齊令卻明顯知道這里誰才是一言之主,只看著趙時道:“殿下,下官不敢奢求毫無懲罰,只求殿下饒我一命。”
饒你一命?
趙時皺了皺眉:“這就要看你如何表現。”
齊令一怔,
他聽得出來趙時話語中的漠然,但是,這也足夠了,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他都一定能抓住:“請殿下隨下官回一趟開封府衙。”
開封府衙?
趙時怔了一下,然后還是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亂糟糟的院子,留下狄詠善后,便帶著周同,二娘,坐著程平駕駛的馬車回到了開封府衙。
開封府衙……
值房,
趙時看著齊令徑直走向自己的桌子,然后從桌子下面摳出來了一個信封,信封有手掌那么厚,趙時沒有接,而是有些懷疑道:“你是早就預料到我會查到你,所以才會將證據藏在值房?”
齊令無奈苦笑:“下官真沒有殿下想的那么聰明,下官只是聽聞殿下要來,一方面擔心罪行敗露,所以反應過度了一些,一方面是覺得開封府衙應當會比之前安全一些,這才將證據藏在此處,真沒有殿下以為的那么復雜。”
趙時沉默,
然后才,又看向了那厚厚的信封,或許,他真的如趙禎所說,不是覺得這案子太簡單了,太順利了,所以狐疑,而是被感情左右,不太愿意相信,甚至是接受王德用是罪魁禍首?
唉
趙時在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面色卻沒什么變化,只是伸手拿過那信封,然后坐到不知是誰的位置上,撥亮了油燈,拆開一看……
緩緩嘆息,
再無反轉,
這是一封王德用親筆寫給齊令的信,趙時認識這個字跡,這就是鐵證如山,只是:“他為何會親筆寫信給你?”
齊令束著手站在桌子旁,好似就等著趙時詢問,聞言,急忙回答道:“他曾要求下官做一件極其重要之事,下官自然要確保是他下令,才敢動手,所以才有了這一封親筆書信。”
“什么極其重要的事?”
趙時將薄薄的一張信紙,塞進了厚厚的信封里……
齊令遲疑了一下,道:“王德用次子王咸融,曾被前右軍巡使柴溫抓住奸淫民女而投入獄中,趙抃,趙諫官還曾就此事彈劾過王德用,然后王德用便想讓下官替他抹去此事,此事重大,下官自不敢輕易答應,所以便求了一封親筆書信,以及……”
趙時點點頭,
下意識的用厚厚的信封砸著手掌,手掌竟微微發疼,顯然這里面不是只有一封親筆書信:“那有沒有可能是王德用子嗣,假借他的名義作奸犯科?”
齊令一怔,
緩緩道:“絕無可能,雖然四惠文社不經常集會,而且,社員相互之間并不相識,但是,作為京中少有的四惠文社成員,下官不幸,親自見到過一次王德用,他那日好似是很缺錢,竟主動要求我們早幾日上繳那一月的會費。”
說到這里,
齊令看了一眼趙時,輕聲道:“下官知道殿下不愿相信,但是,王德用的貪得無厭超乎您的想象,并不是您對不起他,而是他對不起您,他從來不是什么黑面相公,他就是黑心相公,況且……”齊令又遲疑了一下,還是嘶聲道:“下官還知道倆位京中同僚,一人是大理寺寺丞杜朗,一人是審刑院勾押沈匹,他們也曾見過王德用,殿下若是還不信,可抓他們對峙。”
趙時忍不住的微微轉動脖子,這未免也有些……太鐵證如山了吧!
只是……
若說不是王德用,是誰?
趙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回頭讓周同將程毅喚來,讓程毅暫時先將齊令收監,然后便皺著眉來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
圓月高懸,
周同小心翼翼問道:“殿下,還抓大理寺寺丞杜朗,審刑院勾押沈匹嗎?”
趙時想了一下:“你跟狄詠要幾個人,先監察吧!”
“是。”
周同急忙答應,他還以為這次幾次三番的沒有那么遵守趙時的命令,趙時會對他有些失望,卻不曾想,趙時還給他帶了幾個人:“卑職一定以后唯殿下旨意,馬首是瞻。”
趙時一滯,
擺擺手,示意他用心做事就好,然后便踏著月光出了開封府衙,正要回自己的太子府,腳步一僵……
還是轉身……
去了王德用府邸。
與其自己糾結,何不直接去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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