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徐氏的責問，張司九懵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看著徐氏這幅氣惱的樣子，張司九反而忍不住笑起來，然后挽住徐氏的胳膊，笑著問她：“二嬸是擔心了？怕我出事？”
徐氏沒好氣拍開張司九的手：“你知道還問？少嬉皮笑臉的，說正經的事呢！”
張司九不放棄的纏上去，繼續挽住：“二嬸,我的好二嬸，別擔心。這種事情，不會出危險的。再說了，我就是個學徒，人家有事兒也不找我，都找齊大夫程大夫啊。怎么可能找我呢？我一個小孩，找我能干啥？”
“少糊弄我。真治壞了，人家讓你們抵命怎么辦？”徐氏這一次好歹沒有推開張司九，只是瞪了一眼,就繼續往下說了。
看得出來，她是真擔心。
張司九失笑：“這怎么可能？就算對方是郡王，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啊。咱們大宋可是有律法的。而且，楊縣令是個好官，更不可能出這樣的事情。”
郡王就算想讓他們給趙城抵命，也只能暗箱操作。反正明面上肯定來不了。
當然，這些就沒有必要跟徐氏說了。
學醫，在哪個時代都要做好遇到醫鬧的準備！
不過徐氏畢竟是這么大歲數，不用張司九說,她也想得到：“人家明面上啥也不做，背地里就沒點手段了？聽我一句勸，要不,咱們還是別弄這些了。踏踏實實，平平安安過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徐氏是真的越想越后怕。
張司九失笑：“二嬸，話不能這么說。人這一輩子，干啥能沒有一點危險？您看，這不是治好了嗎？郡王也給了賞,多好？我就算在家干農活，也說不定哪天就遇到爭水的事情，被人一下打死了。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真的治不好的，我們也不會逞強。”
可徐氏還是不放心：“那不行。你現在還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二嬸，我現在只是學，將來才真正給人看病呢。現在啊，真不用操心這些。”張司九笑著看徐氏，讓她把心放到肚子里：“現在啊，天塌下來，還有程大夫他們呢。難道您不信他們？他們行醫都半輩子了，您看不也是好好地？”
所以，沒那么玄乎。
畢竟是小概率事情。
徐氏被這么一通勸說，終于是安定了些，但仍舊不放心：“那你答應我，千萬別掐尖要強的非要出風頭。咱們掙不了的錢，不掙。一定要平安為緊要。”
張司九哪敢不點頭？當即是點頭成了小雞啄米的樣子。
送了徐氏出屋,張司九這才舒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見招銀羨慕的目光。
招銀是真羨慕。
她嘆著氣說：“九娘，就為了二嬸，你也得好好的。別叫她擔心。”
“知道。”張司九點點頭，重新坐下來教招銀認字。
不過招銀顯然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頭了，她低聲忽然問了句：“你說，下半年，我能不能就蓋個自己的小房子起來？”
這半年，其實村里的流言蜚語一直不少。劉長進也沒少來找招銀。
招銀實在是不想麻煩張家了。
張司九也不意外。
別人不知道招銀攢錢，她還不知道么？招銀每次賺錢，都要把錢拿出來數一遍。她比招銀都還清楚那錢罐子里到底多少錢呢。
而且招銀……如今長了一歲，更不似去年那樣懵懂，很多東西想得更多。
所以，對于招銀的問題，張司九給出的建議是：“你現在手里這點錢，蓋房子也只能蓋小的，而且，你地方選好了嗎？你還要先買一塊宅基地。這也要錢。”
“房子可以先蓋小的，但是宅基地買小了，以后哪夠用？要我說，現在先買一塊大點的宅基地準備著。什么時候想搬出去，哪怕先支起來一個棚子，那也能湊合住。沒必要這么著急。現在你剛在我們家一年不到，你就搬出去，你娘當初留下的話，就會被別人懷疑。到時候，你爹肯定還要來占便宜。不如再等等。”
張司九思來想去，還是把最壞的打算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三年，你可以安然無憂。但三年后，事情就不好辦了。我想，如果有合適的，你可以定個親。”
她讓楊元鼎替招銀仔細問過單獨立戶的事情，太復雜，要求也太苛刻，招銀是不符合的。當初就那么一想一說，太倉促，沒了解清楚。
招銀大吃一驚：“那不是讓那個男人占便宜了？！我的錢，是我賺的！”
她是真委屈，也真舍不得。
“所以尋常的嫁人就不要想了。可以找個想入贅的，但是又不讓他真入贅。他過來跟你一起過日子，雖然住你的房子，但好歹也是個勞力，你們可以一起賺錢。再不愿意的話，找個病秧子……也不是不行。當寡婦吧，也能單獨立戶。”張司九咳嗽一聲，出了這么一個不厚道的主意。
但是這個確實是她想得到的，最方便的道路。
其實還有協議婚姻。
但這個太前衛了，也不太適合招銀。
張司九還是覺得，如果可以，讓招銀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成家，一起把苦日子過甜，那才是最好的。
總不能真讓招銀以后一個人生活吧？那劉長進總能找到辦法來欺負她的。
招銀低下頭去，神色有點兒低落。
“不著急。實在不行，再過兩年，你就離開綿竹縣。”張司九拍了拍招銀的肩膀：“走得遠遠地，劉長進也就找不到你。”
找不到，自然也就等于擺脫了。
就看招銀是想留在這里，還是想離開這里。
招銀好半晌忽然問了張司九一句：“九娘，你將來，會不會也離開這里？”
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但張司九實話實說：“我肯定要出去走走看看的。去州府，去東京，去南邊，去北邊。到處去看看。這里是我的家，但我不想一輩子窩在一個地方。”
“那我跟你一起，成不成？”招銀眼里重新有了光：“我可以保護你。這樣就不怕別人欺負我們了！我不想嫁人。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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