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實際上被發配的原因，就是因為李世民對他心中不喜。
在太上皇李淵剛剛被軟禁起來的最初時候，裴寂還在朝中擁有相當龐大的影響力。
因此那時候可謂君臣和睦。
只是等到現在，裴寂的影響力基本上已經被李世民給分化的干干凈凈。
所以這個人自然就不能留了。
而且更加至關重要的，裴寂是李淵時代的老臣，更是李淵的左膀右臂，在武德年間風頭無二。
李淵雖然已經被軟禁，但李世民還是時時刻刻擔心這位太上皇有別的想法，因此必須要把所有的威脅因素給拔除干凈。
比如說這位魏國公。
否則堂堂一位開國功臣，就因為區區一個口出狂言的罪名，直接免官流放千里之外。
那說出去簡直要笑死人。
李世民不由的深深看了一眼秦文羽。
“秦公子，按理說這魏國公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就算和陛下有嫌隙，那也是多年之前的事。”
“這內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的？”
秦文羽笑道：“裴寂乃是開國元老，斷然不會因為一件小事，而到免官流放千里的地步，所以其中必有隱情。”
“思來想去之下，能影響這件事的也只有陛下一人，換做其他人，沒誰比裴寂高到哪去。”
“都分析到這個地步了，你說我還有什么推算不出來的？”
李世民不由得暗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和往常一樣，自家女婿這雙眼睛洞察先機，輕易之間便能看破世事人情，以及大小事情的本質。
這樁案子，牽扯到多少年前的恩怨啊。
居然也能被女婿順藤摸瓜，給推算個清清楚楚。
這樣的人實在太強了，恐怕給他點線索，天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實實在在的人在家中坐，盡知天下事。
不僅僅是李世民，就連長孫無忌和魏征，也都是心中暗潮洶涌。
鐵面魏征更加確信，這絕對是秦文羽自己分析出來的。
因為當今天子正值春秋鼎盛，沒有誰會有膽子記載當年的恩怨。
而秦文羽自從娶了晉陽公主，就已經遠離皇宮，不可能是當時在皇宮那么小段時間，知道裴寂這件事吧？
所以秦文羽不會有任何渠道得知這件事，只能是自己憑借一點一滴的線索，拼湊分析而來。
真的很有本事。
這也更加讓魏征心中，堅定了和秦文羽加強往來的想法。
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如果不密切結交一番，實在是他的損失。
屋內略微安靜了半晌之后，李世民才率先打破沉默。
“秦公子，既然你對此事如此了解，那你說，這魏國公是該流放還是不該？”
秦文羽想了想，笑道：“應該吧，怎么不該？他有今日被免官流放之結局，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可他畢竟是開國功勛啊，還是如此堂堂人物。”李世民忍不住說道。
秦文羽不在意擺擺手。
“開國功勛又能怎樣？開國功臣，就能和天子結怨，觸怒當今陛下？”
“現如今，大唐開國功臣那么多，也沒見著誰落得個不好的局面，裴寂這反倒還算是個特例。”
“仔細想想，原因還不就出在他身上。”
“當初他和劉文靜相爭，以至于劉文靜被殺，用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當今圣上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之中。”
說著秦文羽放下手里的一碗水，頗有些鄭重的講道：“天子也是人，也有人的喜怒哀樂。”
“天子高興則賞，不高興則罰，因此而免官流放，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那魏征又不一樣，天子對魏征也挺頭疼，但好歹魏征剛正不阿，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所以要秦某來看，當今圣上這決定沒什么不好，該流放也就流放吧。”
秦文羽話音剛落，李世民不由得的攥緊了手。
好一個女婿，真真切切就是個體己之人！
人有喜怒哀樂，天子又何嘗沒有。
他李世民至此半生，硬要說也能評價一個圣明之君，開拓之主。
壓抑了這么多年，將心中的不快抒發出來，又有什么不好？
想到在下這個決策之時，朝中還有不少老臣為裴寂求情。
李世民就不由得感嘆，都說姜還是老的辣，但恐怕滿朝文武都沒有眼前自家女婿看得透徹。
身為帝王，實在難尋如此知己知人。
而與李世民心情差不多的，是被評價為令天子頭疼的魏征。
他對這個評價不僅沒感到不高興，反倒很是愉悅。
剛正不阿，對天子對國家有建樹。
這是剛剛秦文羽對他的評價。
他魏征苦苦奮斗，為的是什么？
功名利祿，他不是那么在乎，他只是憑著一腔忠義，為國為民，為天下社稷。
魏征只怕沒有人理解他，只怕無人知道他的苦心。
因此秦文羽這番話，實實在在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魏征立馬向秦文羽身邊靠了靠，隨后在秦文羽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好兄弟…….不得不說，有眼光，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秦文羽看著魏征突然激動的模樣，心想自己吹了一波他，這家伙總不能無緣無故噴自己了吧？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咳咳，老魏，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祝我們友誼長存。”
秦文羽咳嗽了下，拿起一碗水一飲而盡。
這讓魏征更加高興了。
此時。
雖然屋里的這一番話，沒有提及到長孫無忌，但這位國舅爺對秦文羽可算滿意到了極點。
眼光極其長遠，能夠看透本質，看透人心，這樣的人才放到任何一個位置，都能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按照如今大唐的官制，他在吏部還有好幾年要待，何不將這等人才招攬到自己吏部中來。
必定能夠發光發熱，照耀整個大唐。
到時候他吏部在六部之中穩坐第一，力壓其他五部，他長孫無忌臉上豈不也有光？
長孫無忌三下兩下就打定了主意，像老杜老魏這幾個鬼精鬼精的家伙，肯定已經在謀算了。
他無論如何也得搶在這幾個老家伙之前，先把秦文羽給內定到吏部之中。
到時候直接叫那幾個老家伙干瞪眼，想想都是一樁美事！
仔細想想，小兕子是自己的親外甥女，自己和秦文羽之間，其實還是有很大親戚關系的，以后爭取的時候，那這說事，幫自己更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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