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新老更迭乃是常事。
天下也不會有永遠不散去的宴席。
只是，涼州軍中多是老卒。
如若再過幾年，涼州軍將再無老卒。
那時候涼州軍還能保持如今的戰力嗎？
連李承乾都有些難以想象，過個兩三年后，涼州軍老卒全部退伍。
那時候的涼州軍還是當今這般的涼州軍么？
可這種事情卻不是李承乾能夠左右的。
他雖然也想留下那些老卒。
可畢竟，現在對于大唐來說更重要的是民生，只有將軍民分開才是未來大唐要走的路。
而且，李承乾也相信。
老卒會走，老卒會死。
但涼州軍的軍魂，永遠多不會破滅。
而且，李承乾也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去迎接接下來所要面臨的變革。
這場變革，圍繞著募兵制來制定。
他當先是傳令各處折沖府，讓其將體制外的人員全部裁剪。
并且也下令，當下折沖府的名單保留，但后續不會再從折沖府征集兵馬。
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暗示各地百姓，日后隴右道將不會再有折沖府這個單位。
而在處理完了這些之后，李承乾就立馬讓人在隴右道各地張貼募兵告示。
告示上清楚的寫著，因涼州大量老卒退伍，故需要招募一批新卒。
而且上面也說了，這批新卒雖歸為涼州軍，但卻與原涼州軍的老卒不同。
不僅在入伍之時，要與朝廷簽訂參軍條約，更要在軍中服役五年。
就像后世上班族一樣，在待戰之時，每月有四天休息。
而且與折沖府最大的不同時，不論是待戰還是戰時，每月都會有固定的軍餉發放。
要知道，隴右道可并不是一個風水寶地。
隴右道的地理位置狹長，除靠近關內道的部分土地之外，另外一部分堪稱百姓心中的地獄。
哪里一半是山川溝壑，另一半則是茫茫大漠，可以耕種的土地非常的少。
而在古代這樣一個農耕社會，可耕種的土地少，就等同于收入來源少。
普通百姓若是沒有賴以生存的技能，那連活著都費勁，就更別提休養生息了。
而當下，李承乾提出的這條政策，著實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當下隴右道百姓的困境。
沒收入？
好辦，當兵啊，每個月都有固定的軍餉。
雖說軍餉的數額不高，僅僅比種地高出一線。
但高出這一線之后，就足以養得起一個家庭了。
也是因此，在募兵處開始募兵的第一日，差點連大門都被擠破了。
早前李承乾著實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所以，當下面人通知他的時候，將他都搞得一愣。
他幾乎馬不停蹄的跑到了募兵處。
當他看見那人山人海的場景時，也不由被嚇了一跳。
“這么多人，若是逐一招收，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時候去。”
李承乾直看向身旁的吳有勾道：“老吳，你回去再叫一些人過來，再增添幾個募兵處。”
本來，李承乾將募兵計劃給定為五天。
畢竟在他看來，實際招收三千人，并且還要選出來兩千預備役。
這其中，不僅有年齡要求，還有身體上的要求。
如此一來，募兵肯定會變得困難。
他本來設了一個募兵處，內部有百名軍隊人員，負責給前來應征的百姓做體側與記錄。
并且，他也給眾人定下了一月的期限來完成任務指標。
甚至他都做好要將招兵時限延長的準備了。
但誰能想到，第一日來報名的年輕人就有七八千之多。
這一下，可是將所有人都給忙瘋了。
只要進了涼州城，就能看見那已經排成長龍的隊伍。
這里面，多數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這些人早前都是被列入了折沖府的預備役名單的。
但是由于李承乾下達的命令是讓所有折沖府，都將這些還未曾入伍只是暫時列在體制之外的成員裁剪。
所以他們現在都是自由之身，并不在體制之內。
……
翟家茶樓。
看著街道上排成長龍的年輕人。
寧冉冉亦是滿臉的驚詫。
她道：“姐姐，這是在搞什么呢？”
“募兵啊。”
翟月秀端著一杯茶水，慢悠悠的說道：“前些時日，咱們的秦王殿下，不是張貼了募兵告示么，這些人都是來應征的。”
“好家伙。”
“這些人是瘋了吧。”
寧冉冉道：“那募兵條例多苛刻啊。”
在她這種家境的人看來，李承乾的招收條件的確苛刻。
不僅對年紀有限制，還對身高體重等方面有限制。
最主要的還不是這些，是要風雨無阻的在軍隊里待上五年。
戰時出征，待戰時訓練，到最后才給那么一丟丟的軍餉作為補償。
想到這些，寧冉冉更是嘟起嘴巴道：“若是我，打死我都不去。”
聽聞她這話，翟月秀也是笑了。
“你這傻丫頭雖說不是什么高門大戶出身，但你也是寧家的嫡女啊。”
“你怎能將你的生活跟那些百姓比？”
“涼州這地方，可不是個好地方。”
“這里的百姓，十戶有九戶都吃不飽飯。”
“他們僅能靠著家中的幾畝薄田，以及在軍伍里的漢子在戰爭之后從折沖府領來的那些散碎錢財過日子。”
“而在你眼中不多的那些錢響，已經足以夠他們養活一家的了。”
翟月秀看著樓下的人群，幽幽道：“旁的不說，咱們這位秦王殿下，是真的聰慧啊。”
“啊？”
寧冉冉滿面不解的看著翟月秀道：“你說話就說話，總是提他干嘛。”
對此，她深感不滿。
自己這姐姐，怎么就這樣呢？
一提到那家伙，她嘴里就全都是夸他的話。
難道就不能說幾句他的壞話嗎？
要知道，他前些時日，可是讓姐妹倆丟了大人了呢。
“而且，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寧冉冉有些不滿道：“依我看，他就是想證明自己跟別人不同罷了。”
“這何須證明？”
“他本就與旁人不同。”
翟月秀說道：“你只需要看著募兵一事，他的智慧就全都能看出來了。”
“啊？”
寧冉冉看著翟月秀，有些疑惑。
“大唐的君主乃是曠古無二的英明君主。”
“雖這幾年，戰爭接連不斷，但大唐的版圖也在不斷擴大。”
“可是版圖擴大，所要面臨的問題就將會更多。”
“比如各地的百姓，營收不均，導致各地貧富差距極大。”
“你去過江南，所以你應該知道，江南各處百姓富饒，人人安居樂業。”
“可在看這涼州呢？”
翟月秀搖頭道：“不說是天堂與地獄，也差不多了。”
“而如今，他這般做，就是從朝廷拿來富饒之地的稅收，來養這困苦地方的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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