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長安城，街頭張燈結彩，宛如過年了一般熱鬧。
所有百姓早早地就走出家門，準備一睹那打了勝仗歸來的秦王風采。
而也是在這些百姓當中，有一些另類的存在。
這些人矗立在明德門到朱雀門的主干道上，一個個皆是面容冷峻的望著前方。
那緊張的模樣，仿佛一會就有他們的生死仇敵走過來一樣。
有些百姓不解，這些人是為何這么做，所以就問身邊人。
“誒，老王，這些人是干嘛的？”
那老王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即道：“都是一些儒生，應該是準備找秦王殿下麻煩的。”
“找秦王殿下麻煩？”
那百姓滿臉驚詫道：“他們是瘋了不成？”
“秦王殿下在西域的時候動則屠城拔寨，他們看不過去了，所以就準備找秦王殿下說道說道。”
老王撇了撇嘴說：“這不，一大清早就跑到這等著來了，哪怕是大理寺的衙役來了，他們都不走，也是真夠膽大的。”
與此同時。
旁邊的一個二層酒樓。
兩名衣冠楚楚的少年相對而坐。
看著下面的場景，一個身形較胖的少年郎笑吟吟的說道：“今兒這陣仗可真是夠大的，咱們這大哥是有麻煩嘍。”
“有麻煩，不也是你安排的？”
另外一個少年瞥了他一眼，隨即道：“說到底，你小子也真夠陰損的。”
“陰損？”
“三皇兄，跟您比起來，我這就是小陣仗。”
胖少年扯了扯嘴角，道：“你燒他那個庫房，可是足足讓他損失好大一筆錢財呢……”
聽聞這話，那少年微微瞇了瞇眼，沒吭聲。
這兩人能是誰？
胖少年自然是李泰，另外一個當然就是李恪了。
這兩人此刻也等著看戲呢。
他們也想看看，一會李承乾入城之時，會怎樣面對眼前情景。
同樣，他們也想看看，李承乾一會的窘迫模樣……
而就在兩人討論之時。
不知道隊伍當中是誰喊了聲：“來了來了，秦王殿下回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著城門方向望去。
可是當他們看見那隊伍的時候，忽然間都愣住了。
因為這支隊伍，跟他們印象當中，那些打了勝仗然后回來游街的隊伍完全不一樣。
數千人的隊伍，沒有一個人身著甲胄，清一色的身著白色中衣，并且手中都還捧著個泥土壇子。
以往，不論是誰打仗回來了，都要帶著自己帳下的將士在長安城最繁華的大街走上一圈。
這是在向百姓彰顯大唐的軍力，通過此等做法給予百姓安全感。
同樣，這也是想讓將士們盡情的享受百姓們對他們的歡呼與敬重。
可是，他們這樣做，著實是讓百姓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什么情況？
他們這是干嘛呢？
而此刻，李承乾就走在人群最前方。
他也沒有佩戴盔甲，甚至沒有騎乘戰馬。
他就那樣面無表情的，走在最前方，完全無視了兩側百姓，只是直直的朝前走著。
當走到那些攔路的儒生前時。
李承乾停下腳步，緊接著全軍都跟著一同停下腳步。
他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讓開。”
本來，那些儒生都有些發愣。
但隨著他說出這兩個字，一個儒生猛然反應過來。
他率先開口道：“滾出長安城，滾出大唐，大唐不歡迎你這個屠夫，更不承認有你這個皇子！”
他這話一出口，那就等同于點燃了引線。
“就是，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唐人，我們以你為恥！”
“滾出大唐，滾出大唐！”
一時間，這樣的罵聲不絕于耳。
李承乾還能坦然自若，可后面那些士卒卻有些控制不住了。
馮光耀這個脾氣爆炸的家伙，當下都想抽刀上去砍人了。
可是卻被劉啟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咬牙低聲說道：“進城時殿下可就說過了，不論發生什么事兒，都絕不可以動手，只能在這里看著。”
“可是老子氣不過。”
“殿下為了大唐出生入死，卻特娘的還要受這群人的侮辱。”
馮光耀是真的生氣，此刻身體都在顫抖著了。
可是前面的李承乾，卻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只是輕輕一笑，道：“滾出長安城，滾出大唐，說得好，說得妙。”
“不瞞各位說，我早就想滾出去了。”
“這地方，我多待一刻都覺得心里憋屈。”
說完，李承乾微微昂首，繼續道：“但是，滾不滾出去那是日后的事兒，現在請你們讓開，別當著我送英靈回家。”
直至聽見這話，周遭的那些人才明白，他們抱著的泥土壇子是什么。
那都是一個個的骨灰壇，都是陣亡將士的骨灰壇。
當下，一個儒生直邁步上前，直面李承乾道：“殺人狂魔，不配回家，這里也不是殺人狂魔的家。”
“殺人狂魔？”
“你在說誰？”
說話時，李承乾的眼神也朝著那人飄了過去。
現在的李承乾，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
他經歷了那些殺伐的洗禮之后，哪怕是一個眼神也足以讓人心生恐懼了。
此刻，那儒生直被嚇得身形微微一顫。
可他卻強撐著開口道：“說你，說你們，你們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狂魔！”
“殺人狂魔，你說我行，但是不能說我兄弟。”
李承乾微笑著向前走了兩步，道：“否則，你會死的。”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外加往前走了兩步，就將那儒生給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遭那些百姓的嫌棄眼神，直讓那儒生臊的臉色漲紅。
當下，他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趕緊跑回人群。
而他跑回去，馬上就有另外一人站了出來。
他道：“國戰，國戰，那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
“可你卻縱兵屠城，屠殺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
“數十萬人啊，數十萬人都死在了你和你所謂的兄弟手上！”
那人指著李承乾的鼻子吼道：“難道，這還不是殺人狂魔嗎？”
一瞬間，滿場附和之聲，所有人都在給這儒生叫好。
“李承乾，你還是人嗎？”
“就是，你身為大唐皇子，竟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指責的聲浪越來越大，李承乾被完全淹沒在這一片討伐的聲浪之中。
而看著這樣的場景，連一直都努力克制自己的劉啟都有些忍不住了，拳頭握的咯咯直響。
只要李承乾一聲令下，他絕對毫不猶豫的沖上去，將這些人給殺光。
可是那命令，李承乾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在那片指責的聲浪中，他大笑出聲。
直至笑出眼淚，他方才開口道：“說我們殺人狂魔，可你們不還是要等著被這群殺人狂魔的保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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